眼前是非常破旧的小区,墙面肮脏斑驳,满地果皮纸屑,再走两步,路边看见头顶窗口的遮阳篷还是很多年前的材质,深绿色的满是灰尘的遮阳布破了,就要死不活地飘着,和防盗窗一起摇摇欲坠。
施泽手里拎着两杯豆浆和一袋包子,跟回自己家一样拐弯到了某栋楼前,蹲在单元门口的石墩子上吃自己的那份早点。
吃到最后,他拍拍染上灰尘的裤腿,刚要起身,突然一阵风扑来,他脚下踉跄,沙子扑了一嘴。
“操——”施泽赶紧呸了两口,将手中的塑料袋口收拢,怕把剩下的早餐弄脏了。
施泽又低头看了看,心下迟疑起来,这早餐会不会送得太寒碜了点?
徐砾本来就不待见他,遑论会被这些给打动。可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每天晚上主动找过去,包揽下送徐砾回家的活儿,徐砾不理他,他就跟在后面,说像保镖,更像图谋不轨的跟踪者。到门口了施泽不敢进去,看着门被关上,便在外面守一会儿,等灯灭了依然得走。
而想到二十天假期已经过半,昨晚他直接没走,哆哆嗦嗦蹲在墙角时还卑鄙地在想,兴许醒来能稍微博上些同情。
若说曾经年少的时候徐砾爱他,是一块烧得赤红到透明的炽铁,偏要往冷水里钻,“哧”一声仿佛得到了回应,而最终难逃彻底被浇灭的命运;那么现在的徐砾连捂热都难,似乎也没有多恨他,破天荒地没有报复——比如把倒追上门来的施泽同样羞辱一番。
徐砾只是不关心不在意而已,将施泽视如空气。
一楼的洗手间窗口传来水声,施泽抬头,竟然慌了神地瞬间弯腰蹲下,半晌,才摸了把寸头,装作精神抖擞地走进单元楼。
徐砾就住在一楼,他敲门,一边唾弃自己紧张得像等待临幸的做了错事的那什么,一边紧张。
“咔嗒。”
老旧的铁门发出让人心颤的声音,徐砾刚洗漱完,从逐渐变大的缝隙里出现,看见是他,愣了一下,转眼就要关门。
“等等——”施泽急了,冲上去扒着门框,论力量他有绝对的优势,“我没别的意思,就、就只是来给你送点早餐。”
递过来的豆浆杵在徐砾手上,纸杯杯壁发烫,但迎面撞来的寒气更厚重,徐砾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会儿,说:“光晚上跟着不够,现在一大早也来骚扰了。”
“......”
施泽硬邦邦梗脖子站着说:“对不起。”
徐砾仿佛被气笑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如果是来道歉的,我说了,我都忘了,”停顿片刻,他挑眼看向施泽道,“你跟我说对不起,我也原谅你了。”
“走吧。”
施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咬合肌微微动了动。
“不是。”
施泽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很艰难,话从嘴里说出口艰难,从心里说出口更艰难:“我不止是来跟你道歉的。”
徐砾似乎对“不止是”之外的事情不感兴趣,岔开话问:“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
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施泽自己还云里雾里的,就已经被放进了屋子,身后铁门依旧吱吱呀呀,“嘭”地合上。
一室一厅一卫的户型,采光不好,极其简陋,他见徐砾转身回房了,便把豆浆和包子放在那小木方桌上,庞然大物一个挤在矮椅子里坐下,与周遭十分的不般配,显得滑稽。
“昨晚蹲哪儿了?”徐砾加了件牛仔外套出来,坐在对面。
“墙角。”
“一整晚?”
“......”
施泽面子上过不去,移开视线,坚持不懈地把自己买的寒碜早餐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