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审讯的人中,只有周敏敏在第二日正午就回来。

据说凶器上除了被害者顾锦城的指纹外没有任何发现,认定嫌疑的最大依据便集中到目击证词上来。

按照周敏敏的说法,顾怀云在死亡推定时间范围内曾与死者一同步入书房。虽然顾怀云坚称“自己一直在照顾犯病的侍者,直到听见尖叫才随着人群进入书房”,但受其救助的侍者却说出了截然不同的证词——顾怀云中途曾与顾锦城一同离开过。

这样一来,他就坐定了最大嫌疑人的位置,正在被继续调查。

钟灵一夜无眠,心绪复杂地瘫在床上。脑海里一片浆糊,等想要理清时,却又全然无从下手。直到第二天正午听见敲门声,才下床开了门。

房间外居然站着周敏敏,她显然也没有得到充足的睡眠,眼底丝丝血红雾气般氤氲开来,但胜在面貌姣好,妆容精致,这份轻微的憔悴感反而为其蒙上一层楚楚可怜的假象。

她饶有兴趣地将钟灵伤痕遍布的脸打量一番,意味不明地挑眉,递来一个手机。

钟灵接过时特意瞟一眼备注,是祁越。

“喂?”她的声音因连夜操劳,全然不似七岁小女孩般清脆可人,反倒沙哑如沙漠里许久不喝水的旅人。

“是招娣吗?”电话那头并非祁越,沈灿和悦舒缓的嗓音穿越城市中重重高楼的距离柔柔落在她的耳垂上,他语气里含了笑,钟灵却还是敏感地捕捉到再明显不过的疲态,“中午好,你醒了吗?记得吃午餐,乖乖呆在房间里,不要给周阿姨添乱。我们需要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钟灵心里一阵酸涩,忍不住脱口而出:“哥哥……”

电话那头的声音仿佛被黑洞吞噬,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她心有千千结,话语凝在嘴边却又忽地破开,只能再简单不过地说一声“再见”。

“这孩子和祁越在咨询律所哦。”等挂了电话,周敏敏毫不客气地从她手中夺过手机,斜靠在门框上说,“出了这样的事情却还要瞒着小孩,就是因为这样,你们这一代才会被惯坏嘛。”

这女人真是毫不做作,也不知应该说是直率还是狠毒。

“你也没告诉顾媛她父亲死亡的事实吧?”钟灵冷着脸看她,“想要让自己关心的人活在哪怕是虚假的幸福里,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心理吗?”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我女儿能和你一样吗?”周敏敏斜着眼不屑望她,只有说起女儿时,她才会情不自禁地露出纯粹且自豪的笑,“我周敏敏的女儿,当然得宠着。”

徐招娣不过无父无母,在她口中,却生生低人一等,活该受欺负。

钟灵气极反笑,却又觉得这女人幼稚得像个小孩,不想与她多做纠缠。现在主导案件的关键因素不外乎三人截然不同的证词,周敏敏自然不可能为她提供任何有利信息,顾怀云则仍留在警局里,要想扭转现状,她只能从那个受了周敏敏钱财贿赂的侍者下手。

于是钟灵沉下气,鬼使神差地问:“你知道怎么联系那个作证的侍者吗?”

她不过随口一说,本也没指望能得到答案,没想到周敏敏垂下眸,艳红的嘴角勾起,任由潋滟眼波淌出,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