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英纵双手微微颤抖,慌忙将水杯抓稳,放到桌上。
他突然很惶恐,因为牧教授浑浊的双眼中却似乎透着世间最洞明的眼神,仿佛已经看穿了他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惶恐。
楚英纵低声道:“我、我知道,您喝水吧。”
牧江天没有去碰那杯水,而是继续说道:“你们还年轻,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但是我害怕某一种可能会伤害到阿夜,他实在不该再被伤害了。这不该是我对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说的话,可是我已经时日无多啦,我必须要对你说:孩子,你能对阿夜做承诺吗?你担得起自己的承诺吗?”
楚英纵感觉他审视的目光好像山岳一样压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非常的不甘、不服、不情愿。
楚英纵腾地站了起来,大声地说:“为什么不可以?我很喜欢和阿夜相处,我一直都敢说出来!我会照顾阿夜,不管过多久都说话算话!”
话音刚落,他突然见到:牧江天笑了。
牧教授笑得很洒脱,又好像带着一丝调皮和揶揄,连眼角的细纹都弯了起来。
然后,牧江天说:“果然是年轻人啊……”
楚英纵一下子发现自己说话声音可能太大了,似乎不太礼貌,立时又迎风而矮,缩回了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小声地说:“对不起。”
牧江天却没有责怪他,而是闭上眼睛,甚至手指微微敲打着床单,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你呀,让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我骑着单车追了六里地,接我的老婆私奔,在油菜花田里跌了一跤,两个人都还在笑。一晃就是五十多年了,她走了,我们的儿子也走了……现在是小年轻的时代啦。”
楚英纵眨巴着眼睛,不知该怎么回答。
牧江天却说:“走吧,走吧,出去多和阿夜玩一会儿,让我一个人休息。”
说罢,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丝甜蜜的笑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不再理会楚英纵了。
于是,几分钟后。
楚英纵垂头丧气地出了病房,发现余景树又被一个电话叫走,估计是去加班了。
楚英纵忧郁地对时夜说:“完蛋了,阿夜,我可能得罪牧教授了。”
时夜不置可否。
楚英纵眼巴巴的,又说:“我也答应教授了,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时夜听了,抬眼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此时。
楚英纵的内心:啊啊啊啊啊他同意了,他好可爱!
而时夜的内心:……他又把自己卖了,唉= =。
这傻乎乎的学长真是令人发愁。
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要到晚饭时间了,而他们午饭都没有好好地用过。
楚英纵拉着时夜,出门打车去他订好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