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闲来无事就会去月湖转转,向天涯经常在那里,两人有时会交流一下法术心得,有时就随便聊聊。
他很少提起谢小莹,至少不如谢小莹提他来得多。她一颗心被丢油锅里煎熬,一忍再忍,终于忍耐不住,假作不经意地问:“你会和谢小莹结缘吗?”
“啊?”他吓了一跳似的,“怎么可能!”
“不会吗?”她问。
他斩钉截铁道:“绝对不会。”
她把这句话当做一个承诺。
再后来,谢小莹被谢家本家挑中,去了谢城。她一走,向天涯待在月湖的时间就更长了,有一天晚上,他们在月湖旁从日落待到日出,没有逾越,只是在说话。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说:“我要走了。”
“哦。”
没头没尾的,她突然道:“我家里在给我说亲事了,你怎么想?”
“结缘这种事,冷暖自知,你要是想就去,不想就不去。”他那么说。
“还有呢?”
“还有什么?”
“谢小莹走了,你……你不打算……”她难以启齿似的,“我是肯定要嫁出去的,你要是不说,我就……”
她词不达意,说的每个字都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最关键的几个字怎么都吐不出来,只好满面红晕地看着他。
向天涯与她四目相对,电光石火间,他会过意来,脱口就道:“不是,我对你……你误会了。”
如遭雷击。
对于一个怀春少女来说,有什么这样的拒绝更伤人?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对你不是那个意思。”他顿了顿,很快道,“你误会了,我从没有想过和你……结缘挺好的,祝你幸福。”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直到脸上的泪干透才回过神来,两颊辣得像被扇过巴掌,屈辱、羞耻、愤怒、恨意全都涌上心头。
她咬紧牙关,发誓绝不会放过他。
她一手设计了廖珠的事,呵,同是廖家的女儿,他就那么轻易地接受了廖珠,是因为廖珠是个美人,而她不过中人之姿吗?
可惜了,后来是她嫁进了谢家,而廖珠连修士都不是,成了侍妾,不过一介鼎炉。
呵呵,活该!痛快!
几十年过去了,向天涯走了又来,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那段往事,但这封信一到,万种情思又尽数涌上心头来。
她不是不知道有诈,不是不知道不该去,然而,向天涯的魅力就在这里。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不管多么恨他,他敲开了她的窗,让她赴一场约会,她就无法抑制地心动了。
或许那么多年,她一直都在等这一天,等他告诉她,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与他在一起没有未来,所以才狠心拒绝了他。
等他来问她,我要亡命陌洲,你可愿跟我一起走?
廖雨想到这里,悲从中来,把脸孔埋在双手中,哀哀地哭泣起来。她嫁做他人妇,她的丈夫是谢家备受看重的后辈,她怀上了他的孩子,她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内心深处,她仍然爱着另一个人。
爱着一个不知道爱不爱她的人,爱着一个或许会葬送她一生的人。
她不是蠢笨天真的廖珠,她都知道,但是,向天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要是想让一个女人跟他走,没有谁能够拒绝。
世俗牵绊又如何?有悖道义又怎样?
就算不会有好结果,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是夜,月色茫茫,白露横江,水光接天。
廖雨避开了所有人,披着一件斗篷来月湖赴约——
今夜的月湖,和当年她最后一次见他时一样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