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梦,为什么你在海心火山能见到我?”他反问。
殷渺渺深觉有趣:“是,看来真的是梦。”
他问:“你想我了吗?”
“想了。”她伸手抚摸他的面颊,手指碰到他的身体,全无真实的触感。
他莞尔:“你在梦里怎么可能碰得到我。”
她“哼”了声:“这个梦不大好。”
“把你宠坏了,看你这表情,怎么,可惜不是春-梦?”他点点她,“就算是春-梦,醒来也是了无痕迹,亏你还修道。”
殷渺渺半卧在他膝头:“算了,聊胜于无,我也好久没有见你了。”
他低头轻轻梳理她的乌发,悠悠道:“好好修炼,回去就能见到我了。”
“做梦就不要念叨我修炼了。”她无奈。
露华浓道:“不行,说好的为了我要加倍努力,答应了我的可不能食言。”
殷渺渺:“……救命,一个梦而已。”
“梦耶,非耶,化作蝴蝶。”
殷渺渺隐约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和我论起道来?”
他明眸含笑:“怕你偷懒。”
殷渺渺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他的手指穿梭在发间,轻柔地按摩着穴道:“算了,放过你,给你唱个曲儿吧。”
她马上睁开眼睛:“好呀,唱什么?”
他轻轻哼唱:“记得青楼邂逅个晚中秋夜,共你并肩携手拜月婵娟,我亦记不尽许多情与义,总系缠绵相爱,又复相怜……与你厮守近有数十年,纵缘悭两字拆散离鸾,我心眷恋情意坚……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殷渺渺听不大清他在唱些什么,只觉他声音又柔又轻,仿若清风拂面,别提多舒适惬意了,不知不觉,竟然沉沉睡去。
一步之遥。
露华浓知晓自己死去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化水,白骨成灰,陪伴了几十年的凡身就此消融,不复存在。
留在熔炉中的,是他的魂灵。
生魂献祭之所以残忍,正是因为对于灵魂的炼制极其痛苦,撕心裂肺都不足以表达其万分之一,言语在这样极致的痛苦中早已失去作用。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忍受下去,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他痛得恨不得立时死了……但已经不能回头了。
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鬼门关前,他因惦念着她才死而复生,如今面对这涛涛烈焰,又心甘情愿为她去死,生死相许,情之极致,他做到了。
他放弃了肉身,放弃了轮回,只求永永远远留在她的身边。
这是他自己求来的,他不后悔。
他必须熬下去。
任无为几乎不忍去看,挣扎在炉中的灵魂形容扭曲,目眦欲裂,显然正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要是他还能哭,一定早就泪流满面,要是他还能出声,必然哀嚎不止。
然而,现在的一切都是无声的。
他举目望去,忽而想问他,你后悔吗?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他的心声,火中的灵魂徐徐抬首,对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