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秋洲。
松之秋站在杏未红的坟茔前,点燃了一根木犀香。袅袅青烟升起,不多时,她的身影便出现在他面前。
“少庄主,你这样很讨厌。”杏未红黑着脸,气咻咻地说,“我不想每年都看一遍自己的坟墓。”
松之秋不以为然:“这样最快。”
杏未红扁了扁嘴,蹲到香边吃贡品,糕点的香气大大抚慰了她郁闷的心情:“今年又叫我来干什么?”
“剑王待你如何?”松之秋问。
杏未红搓了搓胳膊,恼恨道:“很恶心。他老管我叫‘乖女儿’。”
松之秋微微笑了起来。之前,他花了一年的时间,带杏未红走了大半个秋洲,叫她暂且搁下剑术,随他学习法术,她痴迷修炼,无多异议。而这一年的休息与见闻,让她脱离了《天地一剑》带来的影响,开始正视心魔。
她的心思原就十分简单,耿耿于怀的唯有当年身不由己的岁月。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是见证者,也是始作俑者,由他开导指引,杏未红终于不再逃避曾经的自我,选择了直面心魔。
回到鬼界的第二年,她突破到了鬼将修为。
剑王一看,果然舍不得杀她了——剑魔凭《天地一剑》笑傲十四洲,可他死后,一个传人也未留下,如今出现了个能修其剑法的人,死了何其可惜?
他便坐实了当年随口戏称的认女之事,将她收作义女,给予她大量修炼资源。
而杏未红已经被松之秋说服了。按照他的说法,与其辛辛苦苦接零碎的任务来做,还不到保障,不如就跟着剑王,一样是做任务,这个更加靠谱,而且剑王本人就是个高手,能与之切磋,对她的修炼大有裨益。
至于父女之名……他说:“这名分比雇佣更合适。你想想,雇主命令你做的事,你非做不可,此乃交易。但父女之间却有人情,你有不想做的事,大可以不同意,你有了麻烦,他于情于理都该替你解决。”
她觉得非常有道理,所以“乖女儿”的称呼虽然恶心人,她也捏着鼻子认了。
“他可曾为难你?”松之秋问。
杏未红摇摇头:“他叫我好好修炼,然后时不时找人打一架,还挺容易的。”
松之秋毫不意外。剑王并非莽夫,普通的剑可以普通对待,宝剑却要珍而重之,这班所作所为,无非想磨砺她,且为她打响名声——没有名气的宝剑,可算不上是一把真正的好剑。
然而,此事无须对她讲明。目前为止,她得到了庇护,也得到了磨炼,已是最好的结果,对剑王生出反抗之心,只会令他忌惮。
“虞生他们呢?”他转移了话题,“我叫你想办法把他们找到身边,办成了吗?”
杏未红不禁露出笑意:“成啦,我和那个家伙一提,他就同意了。虞生他们也很高兴,以后不用到处跑了。”
“那就好。”他说。虞生善于钻营,一看便知是个有野心的人,绝不会放过能和剑王搭上关系的机会。同时,他又对杏未红一往情深,有他在侧,她必然能避过不少麻烦。
杏未红欲言又止。
松之秋奇道:“你居然会犹豫?有话直说吧。”
“我有个问题。”杏未红十分纠结,不确定该不该问,“不知道少庄主能不能答上来。”
换旁人这么说,松之秋肯定认作挑衅,可杏未红这么说,那便是实打实质疑他的能耐。他多瞧了两眼,生出几分好奇:“说来听听。”
杏未红想了想,问他:“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吗?”
松之秋扬起了眉毛,等她继续说。杏未红开了头就藏不住话,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讲了下去:“虞生说喜欢我,问我喜不喜欢他,我不知道什么才叫喜欢,问桥姑他们,他们说的云里雾里,我也听不懂,所以才想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