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前一晚上,盛恕和陆争出去吃了顿饭,回到狭小的出租屋里之后,又分别收到了卫建安和季明煦发来祝好的消息。
上一辈子,每逢重大比赛前夕,其实也是这个样子。
盛恕能收到来自队友的、教练的、和没能出征赛场的伙伴们的来信,然后肩负着他们的信任,代表着国家参加比赛。
一晃眼,就这么过去了好几年。
自从盛恕病倒后,这是他第一次感受这样的氛围。
他放下手机,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弓。
修长的手指滑过弓身,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微凉温度,盛恕微微抿嘴。
那天见过季明煦后,他想了很久。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季明煦眼底的失望。
来自自己后辈的那个眼神就好像在质问他:明明是你带我走上射箭这条路的,但是为什么先一步离开的人,会是你?
你真的就不喜欢射箭了吗?
盛恕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回忆,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他皮肤很白,手背上分布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乍一看上去,确实就是什么都不干的小少爷。
可他也曾经是能骄傲地站在国际赛场上,面对一众强敌,拉开四十二磅的弓,与他们一较高下的。
自己依然是喜欢射箭的,仍然想继续走这条路,只是在经历了太多事后,不敢相信自己是否能够胜任。
他检查好了弓,躺在硬板床上,侧过身,对着那个自己列的训练计划发呆。
每一天、上面的每一项,他都完成得一丝不苟,没有一次遗漏。
盛恕觉得自己不是很勤奋的人,最能让他努力的,也就是射箭这一件事了。
他是真的不想放弃。
那就用和秦羽迟的这一场比赛来决定一切吧。
脑海中构思已久的决定终于浮出水面。
赢了就继续,进市队,打职业。输了,就离开。
这是最合适的方式。
夜里下起了雨,窗外的风刮得很大,但盛恕内心十分平静,并且很难得的,一夜无梦好眠。
第二天到比赛地点时,雨已经停了,但天还阴着,空气也很闷热,似乎还在憋着场雨。
场地是秦羽迟选的,比盛恕之前临时使用的射箭馆要高级不少,两边还有观景台和专门用来转播比赛的大屏幕,以保证每位观众都能看清场上的情况。
盛恕搭陆争的车来,到得时间很早,但是观景台上已经有几个人零零散散地坐下了。
“咱们这来得也太早了吧,”一个人揉着眼睛,明显还没睡够的样子,“不就是看场比赛吗,至于来这么早吗?”
“这可是秦羽迟的比赛啊,”同伴语气夸张地念出了“秦羽迟”这三个字,“要是来晚了,位置都不一定能抢得到。”
“秦羽迟人气这么高吗?”
“他射箭水准很高的,不少喜欢射箭的人都会看他的比赛,他们学校的人也会来。当然,迷妹这么多的原因主要是他长得好看,射箭的时候动作也超级帅,箭‘铛’的一下子射到靶心也很酷,很多人都冲着他来。”
起初发问的人思考了一会,点点头表示认同,然后又问:“那他的对手呢?那是谁,好像是张生面孔?我怎么都没太见过他?”
同伴咋舌:“在射箭领域确实是名不见经传,但在燕京市上流圈子里名声很大呢。总之是豪门里最不成器的那个孩子,水平一般,性格很差,干什么都不太行。听说这次秦羽迟之所以会和他比赛,也是因为他先出言挑衅的。”
“哦,”观景台上的姑娘有点无聊地托着下巴,“我还以为能看一场精彩的比赛呢。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就没什么意思了。”
“也不一定,”他的同伴说着,指了指从观景台走来的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你看,他们学校射箭队的人来了,都是来支持他们队长的。场外说不定比场内还有意思呢。”
正说着,校射箭队的众人也已经走来,一路上还在对比赛的结果进行预测。
“秦队对盛恕,6-0吧。”
“要不是比赛顶了天也就6-0,他俩分差还能更大呢。”
“就盛恕,也敢说射箭是个无聊的运动?秦队肯定能好好教训教训他。”
他们聊天的声音不大,奈何场地里现在没太多人,四处静悄悄的,即使盛恕没有刻意去听,也能听到零星几个词语传入耳中,大致猜出了聊天内容。
“太过分了,”陆争压低声音,为盛恕打抱不平,“他们根本都不知道你的水平,怎么就……”
话音未落,盛恕就幽幽一眼看了过来。
陆争立刻闭嘴,回想起他和盛恕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那时自己也是信了传言,先入为主地对盛恕的水平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