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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扶雪自袖中取出叠了四叠的契书，展开，道：“这是你姐姐的卖身契。不用五十两，当初买她花了十两银子，你给十两就行了。”

他便想着，有了钱一定要去找姐姐。

念秋心乱如麻，新的人生忽然到来，她从未设想过，既觉得自由好，又因为不知道接下去该做什么而害怕。

老家是回不去了，他的亲人就剩下姐姐一个了，一定要找到的。姐姐被卖了，到时候给姐姐赎身一定要钱，路途遥远，也需要路费，总之，得攒钱。

阮扶雪这才记起自己好像都没跟爹娘知会一声，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问：“……我忘了与你们商量。”

阮琂想起几年前最危急那时，阮扶雪明明能预知未来的事，还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与如今大不相同，感慨说：“对，我们芫芫那丁点大的小胆子终于养得变大了，以后还要更大胆一些才好！”

阮扶雪像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主动替她说话：“没事的，我不会觉得你忘恩负义。”

他得了这笔钱，很是高兴，觉得有钱给姐姐赎身了。

他一个小孩子，不到十岁，就自己跑出去讨生活，每日起早贪黑干活，可好歹能攒下一些钱了。

念秋也在哭，她哽咽地说：“小姐，您待我这样好，我真不知该如何回报，我……我……”

这是他确凿的忤逆证据，后娘与奶奶都怕他，要族里打死这个不孝顺父母的孽子。可平时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大家都有目共睹。他爹起初听老婆的，后来被人一劝，尤其是先生来劝说，他又改口，说只把这孽子赶出去就算了。

“我也不知那等知恩不报的白眼狼，但是，卖身给人始终是个奴才，是个东西。”

“您能不能行行好？我不跟你说虚的，我这里有五十两银子，我全给你，若是不够，我给您签个长工契约来还行不行？就是做工十年，二十年，都行。现在一个账房的月例大概二两银子，我只要一两，签十年就是一百二十两。您看如何？”

李和贵殷勤奉承说：“小姐，你们一大家子我看都是菩萨转世，您父亲阮大人公正廉洁，您又是慈悲心肠救了我姐姐。我看我姐姐这吃穿用度，比起一些小户人家的小姐都不差的，就知您待她不薄。”

他也硬气，真的连衣服都不要，还是先生送他一身，送他离开，跟他说自己在城里有个朋友，他可以投奔去做个小工，总有口饭吃。

幸好他在老家乡下私塾学过几个字，不然其中好几次差点被人骗着签了死契，都逃脱出来。

后来，他听说在盐田干活赚钱多，就跑去熬盐，可他是个小孩子，就算骗人家自己十五六，别人看他跟只小猴子一样，没人信。但管事的发现他识字儿，就让他跟着账房干活，他为人肯干聪明，想出了个精炼食盐的好主意，本来也没想过会有奖励，可在任的官员阮大人是个好官，听说之后，给了他足五十两银子的赏钱。

李和贵说得这样情真意切，阮扶雪早心软了，她转头看念秋，这小姑娘早就眼眶发红，泫然欲泣，双手绞紧帕子，说不出话来，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弟弟。

还拉着她的手，好声好气地说：“你赎了身，不是死契了。明日就去衙门销了奴籍，你弟弟识字，他能办好的，不然的话，我让张叔陪你去，衙门一定不敢怠慢。以后跟你弟弟好好过日子，若是要出嫁了，记得写信来告诉我一声，我一定给你添嫁妆的。”

晚饭时提起，阮琂道：“芫芫今天好大的威风啊，听说念秋的弟弟找上门，你就做主把她的身契给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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