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有一半的仓库是空的,剩下的都租出去了。

许殊先让人去检查齐家的两个仓库,然后让人拿来了仓库的租赁记录,一一核查,很快便从里面挑出了几个比较可疑的仓库,三号,六号,八号和十四号仓库。

这四个仓库都长期被四名不同的商人租赁,已经好几年没换过人了。若要藏东西,为了不被别人发现,他们肯定会选固定的仓库。

这四个仓库中,两个大仓库,两个小仓库。

许殊决定亲自去看这四个仓库和齐家的两个仓库,她对詹师爷说:“我觉得这几个仓库比较可疑,想亲自去看看。”

胡大人和詹师爷觉得她分析得很有道理,便决定一同前去。

他们将四十几个人分成了两队,一队去搜其他仓库,一队跟着许殊几人去搜这六个仓库。

刘兴还是跟在后面,而且还热情地表示:“两位大人,夫人,仓库里装的是什么,小人都知道,你们问我就行了!”

“我们想亲自去看看!”许殊谢绝了他。

刘兴只好跟在后头不说话。

他们先去的三号仓库,里面空荡荡的,地上还有一些煤灰和散落的细碎炭块。

刘兴连忙说:“这个仓库先前是装炭的,不过炭都送进城里,仓库便空了下来!”

仓库一眼就能望到头,大家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

又转战下一个仓库,四个仓库都查过了,什么都没发现。

最后来到齐家的大仓库。这个仓库占地好几百平,进去照样空荡荡的,地上残留着煤灰,还很新鲜,意味着不久前,这里堆放过炭。

还是这样?许殊侧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刘兴,虽然他表现得畏畏缩缩的,看许殊却没从他身上看到一点害怕。

莫非真是他们猜错了?

许殊不信,直觉告诉她,东西肯定就藏在码头,这里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他们刚查过的五个仓库,四个装过炭,证明这几个仓库就是李、贾、张、齐四家在用。

她沿着仓库的边缘,慢慢走过,一边走一边看,没有,什么都没有!

许殊眯起眼,目光一一扫过仓库,还是一无所获。她不信邪,忽地叫道:“来人,敲一敲墙,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都给我砸了!”

“夫人,不可,这好好的仓库怎么能砸了!”刘兴着急地劝说道。

许殊瞥了他一眼:“这是我齐家的仓库,又没租给他人,自家的东西,如何砸不得?砸?”

搜查的人果然发现了一处比较空的地方,拿起锤子砸开后却什么都没发现,反而砸坏了一面墙。

许殊立即扭头看向刘兴,虽然刘兴极力克制住情绪,但许殊还是从他抖动的肩膀中看出了他的幸灾乐祸。

这下不光许殊情绪不好,詹师爷和胡大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最可疑的两个地方快找遍了,还是一无所获,莫非今晚他们要白来了?

实在找不出东西,大家没办法,只能出去。

许殊跟着往外走,因为在想事情,心不在焉,快走到门口时,她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炭,摔在了地上。

“夫人……”小兰惊呼出声,赶紧上前扶她。

胡大人和詹师爷也纷纷停下脚步,关切地望着她。

“等一下!”许殊举起下意识撑在地上的那只手,手上除了黑黑的煤灰,还夹杂着些许白色的东西,“这是什么?”

胡大人和詹师爷连忙过来,蹲下身,轻轻拨开炭灰,发现地面上还有确实有些白色的米分末状东西,分量不多,混在黑黑的煤灰中,若非蹲下近距离观看,否则根本不会发现。

刘兴蠕动了一下嘴巴说:“这仓库前阵子储存过面粉,可能是搬运的时候掉了的吧!”

詹师爷用食指沾了一点,放在舌头上舔了舔,脸当即变色:“咸的!”

这话一出,胡大人和许殊脸上皆露出狂喜的神色,刘兴撒谎了,这里分明是藏过盐,跟他们预料的不差。

“将这小子捆了,搜,仔细给搜,尤其是地面!”胡大人厉声喝道。

刘兴吓傻了,赶紧说:“这里确实放过盐,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大人,小的冤枉,冤枉啊!”

没人理他,许殊和胡大人、詹师爷也纷纷蹲下身清理地面。

为了防潮,仓库地板上铺的是青石板,将地面上的尘土炭灰清理干净后,他们发现其中一处石板跟旁的比起来,拼接处的裂缝要稍微大一点点,而且缝隙周围不像其他石板已经连接在了一起,看起来就有猫腻。

让人撬开一看,果不其然,这仓库下面竟是空的,用火把一照,下方竟是个比仓库略小一些的空间。

大家下去之后发现,仓库下面的防潮不比上面做得差,铺的都是石板,就连墙壁上也砌的也是砖。而地面上,没有煤灰,只散落着一层米白色的东西。詹师爷又沾了点尝了一下,确认道:“都是盐,这下面藏过大量的食盐!”

许殊看向刘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刘兴垂着脑袋,咬死不肯承认:“夫人明鉴,小的也不知道仓库下面有这东西!”

许殊几人急于求证,没搭理他,返回了先前有煤灰的三个仓库,皆在仓库入口一仗内的地方发现了地下室的入口,而这三个地下室里都有残存的食盐痕迹,证明他们找对了方向。

仓库之所以没清理干净地面上的煤灰就是为了掩盖地上有猫腻的石板,怕被他们给发现了。

但捉贼捉脏,光是这并不能证明他们四方联合倒卖私盐,以此治刘兴一行人的罪。

要想定罪,还得找出这笔藏着的私盐。

可十五个仓库都搜了个遍,没一处错过,却还是没发现找到私盐的踪迹。

本以为是柳暗花明,谁知道找出了真相,却欠缺最关键的一环。

许殊一行都极为不甘心。

詹师爷提议:“那刘兴定然知道,不若就在此提审他!”

胡大人允了此事,让人将刘兴带了上来。

可刘兴也是个硬骨头,无论他们好说歹说,用刑许诺,他都不肯招。

眼看时间就这样过去,三人心里皆焦躁不已。胡大人下了命令:“召集码头上所有的人都集合起来,今晚暂且关押在仓库,派几个人守着,但凡能提供有用线索的,朝廷重重有赏!”

这个点,还在码头要么是商旅,要么是各家店铺的掌柜伙计。因为年关到了,天气寒冷,商旅并不多。

将人集齐之后,胡大人让许殊在这里找线索,他跟詹师爷则领着人,挨家挨户地搜。那么多艘船的私盐,只要还在码头,定然能找出蛛丝马迹。

齐府,院子里灯火通明,上方拉了棚子,遮雪避风,院子的四角,还安置了炭盆,哪怕是露天,也并不寒冷。

众掌柜管事坐了六七桌,各色美酒佳肴流水一般端上来,处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酒过三巡,还是齐管家在招待大家,一直不见许殊的影子。

刘弼这桌码头的管事们有些急了:“二爷,怎么回事?夫人咋还不出来?再晚点,城门关了,咱们今晚就回不去了。”

他们中的有些人在城里安置了家,但也有不少是近些年才随刘弼发家的,也没挪地方,就在城外买了地,建了新房子安置家人。

刘弼也觉得不大对劲儿,敲了敲桌子说:“问问齐管家,夫人什么时候过来。”

主家不出现,他们也不好提出告辞。

等齐管家过来的时候,有个管事便问道:“齐管家,夫人呢?咱们酒都快喝完了,怎么还不见夫人?”

齐管家笑呵呵地说:“东家有点事,我去请她过来,诸位稍候!”

说罢,往内院走去。

与外院一墙之隔的暖阁里,齐晶晶局促不安地捏着手帕,看到齐管家进来,她立即起身上前道:“齐管家,我现在出去吗?”

齐管家摆手:“不着急,再拖他们一会儿,城门马上就要关了!”

这样,刘弼等人就不得不在城中住一宿,给夫人他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齐晶晶点了点头:“好,那我再等等。”

齐管家安抚她:“姑娘不必慌张,你是东家,以后迟早要接手齐家的产业,他们见了你都得行礼,今晚就当提前演练了。”

齐晶晶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点头:“嗯,齐管家,你出去忙吧,时间到了我就出去!”

这话刚落,内院忽然传来一道尖恐的叫声。

“姑娘在这里等着,小的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齐管家连忙说道,“姑娘看看情况,要是外面的管事们出现了骚动,你便出去,按咱们的计划来!”

齐晶晶点头,担忧地看了一眼内院的方向。

这大晚上的,发出如此的惊恐的叫声,还持续不断,定然是出事了。

齐管家领着两个家丁,提着灯笼就往内院而去。

外院的管事和掌柜们听到这声音,静默了一瞬,然后纷纷议论起来,还有人叫来伺候的下人问是什么情况。

眼看外院闹哄哄的,齐晶晶抿了抿唇,领着丫鬟走了出去。

“大家静静!”

看到她出现,管事们皆停止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