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天,田素秋起床没去上工,她也想帮忙盖鸡圈。
先挖坑,一尺多深,把树轱辘一个一个栽进去。
树轱辘之间相距一米,中间横着捆绑上粗细基本一致的树枝,树枝的密度比较大,因为鸡羽毛蓬松,实际体型比看起来小很多,树枝稀了它们能钻出来。
栽树轱辘和捆绑树枝年年都帮不上忙,力气不够,他能做的就是运送树枝。
每次运完一拨,他就特别认真地检查风调和雨顺的工作,每个细铁丝拧的结他都要上手试试,一个都不放过。
雨顺说:“孩儿,有扳子,咱姐俺俩拧的可结实,你不用检查。”
年年说:“我没检查,我是觉得铁丝老美,摸着耍咧。”
田素秋看看他,没说话,垂眸暗暗吸了几口气。
祁长寿大手拢着年年的头揉吧几下说:“干完活儿检查一遍是好习惯。”
把树干架在院墙和刚刚栽下的树干上有点难度,祁长寿让等春来回家吃饭再干。
年年急得坐立不安,他这几天只要一有空闲,脑子里就是鸡被圈起来后的画面,院子里清清静静,永远不用担心鸡再上房。
晌午春来下工,一进大门,年年就开始盯着他,一刻都不放松,吃饭时也一直盯着他看。
春来面条吃了一半,放下碗起身对祁长寿说:“面条叫俺妈下,咱俩去上那些树轱辘吧伯,再不去,怕年年给我的碗夺走扔了。”
“我哪有?”年年嘴上犟着,人已经跑到了屋门外,“快点呗哥,左是得干,不胜早点。”
田素秋也摆着手赶春来和祁长寿:“饭左是跑不了,您俩先去给树轱辘架上去,哪怕先架几个咧,叫他踏实点,您再回来吃饭。”
祁长寿设计的鸡圈顶十分简单,和下面的立面一样,树干做骨架,中间树枝纵横交织当网,可因为他设计的鸡圈比较大,顶的跨度也就很大,充当横梁的树干就很长,重量当然也就比较大。
年年一直担心下面的树干吃不住当横梁的树干的重量,觉得下面的树干会被压倒。
他太想让鸡快点被圈起来了,这个担忧让他十分不安,但他不肯说出来,在田素秋面前他还极力避免表现出对鸡圈的期待,这让田素秋非常难受,她现在对鸡圈的期待和要求比年年还迫切还高。
祁长寿和春来一出去,风调和雨顺也跟着跑去帮忙,田素秋说年年:“咱俩就搁屋吃饭,一会儿一去看,好了,那才美咧。”
年年说:“中。”然后他就吃一口面条,往院子里招一眼。
鸡是攻击性很小的动物,所以鸡圈的建筑要求着实不高,固定几根成人手臂粗的树干对祁长寿和春来两个大男人不难,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钉好了五根。
雨顺在外面喊:“年年,你出来检查一下,看咱伯跟咱哥钉的树轱辘中不中。”
年年飞跑出去,到鸡圈跟前被春来接着,把他举起来:“使劲晃,看结实不结实。”
年年就抱着树干使劲摇晃,树干几乎可以算纹丝不动,年年放心了:“可结实,不会掉下来,下头的也不会倒。”
一家人重新回到屋里吃饭。
太阳落山时,鸡圈盖好了。
正好鸡也到了絮窝时间,一家人站在远处,看鸡一个一个走进鸡圈,好奇地东张西望,又在地上刨了会儿,就钻进了鸡窝。
“哦——”年年欢呼一声跑过去,“啪”地关上树干钉成的鸡圈门,“以后它们就不会上房,不会扒麦秸,也不会屙一院咯——”
风调说:“傻孩儿,鸡窝还没堵咧,你想叫黄鼠狼给咱的鸡唠走完?”
“哈哈,我忘了。”年年赶紧打开鸡圈门跑进去,把鸡窝的门给堵上,“不过,我以前真的可肯想,叫黄鼠狼给鸡子都唠跑,那我就不用看房了。”
春来捏了捏他的脸:“傻孩儿,那咱也就没鸡蛋吃了。”
田素秋把年年拉到自己跟前,两只胳膊环着年年的脖子,好像年年在背着她,她说:“您伯想了镇好一个士意,咱家以后就不用看鸡子了,家里也干净了,这省多少力,走,去屋摊几个煎饼,咱高兴高兴。”
年年想起金黄油亮的煎饼,还没来得及流口水,又想起那袋家里人才吃了一顿就只剩一少半的新麦面,赶紧说:“我不想吃煎饼,我想吃蒸馍。”
家里今天的蒸馍是一半好面一半蜀黍面,平时大多数时间是纯蜀黍面。
“唵?”全家人一齐看他,“你个吃嘴精居然不想吃煎饼?”
“嗯,不知咋着了,一点也不想吃。”年年坚决地说。
“不是有病了吧?”田素秋和祁长寿同时伸手往他额头上摸。
春来、风调和雨顺也紧张地看着他。
“没,我好好的,就是不想吃煎饼。”年年躲开父母的手,“我觉得好面跟蜀黍面掺着的蒸馍最好吃了。”
祁长寿和田素秋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弯腰抱起年年:“那今儿咱就吃煎馍片,蒸馍切成片,再搁煎饼炉里一热,最好吃了,不信你去尝尝。”
于是,这天晚上,年年第一次吃到了油煎好面掺蜀黍面蒸馍片,又咸又香,比煎饼还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