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这般胆怯退缩,我又怎么会有信心,去义无反顾的处理和温行玖的婚约?”
“我对自己婚事的动力,全部来自于你。唯有你让我看到一腔让我期待的爱,让我看到你值得,我才有信心和勇气!”
“裴煜……”萧栖迟眸色里充满探问和恳求,和当初的裴煜半分不差,他就是曾用这般的诚恳,让她丢下了所有顾忌:“你会给我信心吗?你会像我爱你一样,来这么热烈的爱我吗?”
裴煜怔怔的看着萧栖迟,一时心头更加烦乱。他只是想要她一个承诺,可萧栖迟却告诉他,爱不是一个人事。若想让她不惜一切代价解除婚约,就得先让她看到义无反顾的爱。
那就意味着,他要敞开心扉去拥抱和迎接与她的所有感情,就要揭开自己理智的压制,彻底沦陷。
若是她最终解除了婚约,皆大欢喜,若是不能……她还是公主,还会拥有一个驸马。可是他呢,他现在只有她,她就是他生命的全部!待他付出所有感情后,一旦失去她,那跟叫他去死有什么差别?
裴煜怔了好半晌,忽地苦笑,对萧栖迟道:“你是要让我,跟着你做一场豪赌。若是输了,于你而言,不仅毫无影响,还多一个驸马。但对我而言,却是从人生低谷,再堕一层地狱。栖迟……我们虽同为皇嗣,但我们的人生境遇,相差太大……”
说罢,裴煜推开萧栖迟抓着自己手腕的手,转身出了月老庙。
许上云低眉看向一旁的萧栖迟,见她望着裴煜的背影,眸色渺远。他想起萧栖迟对温行玖的处置,逼疯了他,却不叫他死,甚至还不解除婚约。
从刚才他们的对话来看,裴煜根本不知道温行玖已疯。若是知道,就会像他一样,根本不把公主这所谓的婚约当回事。又何来这番争执?
殿下看似是在费尽力气,来逼裴煜勇敢的爱她,可却根本不提温行玖已疯的事实。与其说是想让裴煜爱她,更像是在故意诱导他。
许上云忽地理解了她那晚跟自己说的话,除了在他面前之外,任何时候,都不要相信她。可这……到底是为什么?还有他们殿下,何时学会了如此步步拉人入陷阱的法子?
许上云寻遍所有记忆,都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但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殿下性情大变,同她现今这般和裴煜拉扯有关。
裴煜的身影,消失在萧栖迟的视线里,方才裴煜的话,清晰的缭绕在耳边。他为何那般说,她简直感同身受。
当初的她,面对裴煜那一腔深沉的爱,始终不敢向前。因为回到大梁后,他就是皇子,而她只有他。试问哪个皇帝,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亡国公主?
一旦他兑现不了自己的承诺,他还是皇子,甚至还会娶一个身份更高的女子。但是她呢,将会在失去家国后,还要被现实狠狠地捅上一刀,人生灰暗成那个样子,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她继续活下去?
于是裴煜就拿出了那番关于信心的说辞,彼时,萧栖迟并未答应。这世间鲜少有人一下踏进深渊,从来都是一步一步,不知不觉。
萧栖迟转身看向身后月老庙的正殿,月老像静静伫立在高台之上,方才那对少年夫妻的模样,复又再眼前浮现。
她眸光深陷在月老像前的香雾中,喃喃道:“上云,人这一生,能遇上个真心待自己好的人,又出现的恰到好处,真的好不容易。”过去她常常想,若是遇见裴煜时,她还是公主,他也不是质子,会是怎样一个局面。
萧栖迟复又一声轻笑:“你瞧见方才那对小夫妻了吗?好生羡慕。当真是从未拥有过,即便短暂的拥有过,也都是假象。”
许上云闻言,侧头看向她,凝眸片刻,他忽地左肩一沉,伸手扣住萧栖迟手腕,带着她,一言不发,往正殿走去。
萧栖迟呼吸猛地一滞,眼里一片震惊,他抬头看着许上云的侧脸,那些从树影中斑驳落下的光线,时有时无的从他面颊上掠过。
他就这般目视前方,从容地牵着她,朝正殿走去。周遭的一切,分明安静到无声无息,却能让她感受到他心底深处,某种笃定有力的磅礴。
进了正殿,许上云松开她的手,敛襟在蒲团上跪下,抬眼看向高台之上的月老,合掌恭敬,徐徐开口:“月老在上,此心明鉴,平生所愿,唯护殿下。”
说罢,许上云素来冷峻的脸上,漫过一丝笑意,转头看向萧栖迟,说道:“殿下,你有。”
萧栖迟怔愣在原地,即便当初裴煜做了那么多,可对他的承诺,她从来半信半疑。但当今日许上云说出这番话,她才恍然发觉,她竟是找不到半点怀疑的余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出于职责还是他的私心,他当真、当真从未抛下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