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

穆悠在昏黄的夜灯中俯视景晚月,额头蒙着汗,眼里蕴着泪,表情错愕衣衫凌乱,整个人好不精彩。

景晚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声说:“我冲破了穴道。”

可惜只能冲破哑穴,身上的大穴他仍是无可奈何。

穆悠一怔,眼里下意识流露出“他就要离去了”的伤感惊惶,景晚月看出了,轻轻地寒笑了一声:明明是他在绑人,怎么他却一副委屈受害的模样?

“前将军大人,今夜若你当真欺辱了我,我就只能向圣上告发你。纵然你是赵昇大将军的义子与圣上如今的亲信,但我丞相府也并非没有一搏之力。”景晚月淡而坚决地说着。

这样的态度和“欺辱”二字极大地刺激到了穆悠,他怎么也想不到景晚月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把他的感情当做什么了?!

景晚月却是又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然后我或许会去死,就算侥幸不死,也不过是因为由于这事去死颇为不值,以及不想令我的孩子和家人难过,绝不会有一星半点是因为你。前将军大人,以上所有我绝无半句虚言,你且自行考量吧。”

他破罐子破摔了。

穆悠亦丝毫不敢有所怀疑,但他怕的不是什么告发,他根本不在乎那种东西,他怕的是景晚月的决绝。

他的身体从疯狂的燥热瞬间变作了疯狂的冰冷,身下的人就如同第一次看到真面目时那样,仿若千万年凝结而成的冰雪,一尘不染,很冷,也很遥远。

穆悠攥紧了双拳,将床褥使劲儿揪着,即将揪烂的时候双手猛地一松,从景晚月身上撤开,抬腿跳下了床。

他重新拢了拢衣领,在卧房里烦躁地走了几圈,最后吹熄灯火,转而背对景晚月坐在床畔,双肘压着双膝,深邃的双眸盯着幽邃的黑暗,同样破罐子破摔道:“我不会给你解穴的。”

哪怕、哪怕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呆着,反正他不会放他走。

只要……能跟他单独呆在一个屋里,没有旁人就行。

景晚月说风凉话一般道:“前将军大人总不可能封我穴道一辈子。”

“那又怎样!要你管!”穆悠大吼,活脱脱是最当初那个完全没有经历过任何成长,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敌意的家伙。

和这样的人是没办法说话的,景晚月也早已不复当初的耐心,在穆悠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里流过了一丝往事已矣的苦笑,而后合上了眼帘。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穆悠的双眼满载悲愤的红色血丝,时而又热泪盈眶。他拼命忍着,拼命不让眼泪流出来,仿佛那样就输了似的。

黑暗之中,二人不管是被点了穴还是没被点穴,竟皆一动不动,卧房里就像没有人。

直到卯时将近,天空出现了一线黎明的白意,穆悠突然“唰”地站起来,推开门走了。

景晚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半个时辰后,他的穴道终于自行解开,他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和手臂,从床上坐起来,开始左右为难——

自然该立刻就走,可他是穿着中衣散着头发被穆悠绑进来的,现在天亮了,他总不能就这样走到大街上,若是出去找人求助,那穆悠府上的下人岂不就都知道了他在穆悠房间里过了一夜?

正拿不定主意,房门吱呀一声,穆悠穿戴整齐地走进来,黑着脸扔给他一整套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