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糕?发糕你怎么了?”景晚月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小家伙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哭了。

穆悠也十分意外,站起身来向这边走了两步,紧张关注着。

小发糕径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用装满了泪的通红双眼望着景晚月,哽咽道:“爹爹对不起……是我、是我让爹爹疼……呜呜呜还让爹爹可能会去世呜呜……我不想让爹爹疼!我想让爹爹好好的……”

景晚月:!!!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来小发糕竟是因为他方才的话自责了,而且还自责到了这个地步。

他心中顿时难受起来,后悔自己说话时没能多些考虑,亦体会到了孩子的真挚,一阵阵地感动。

明明是那么小的一个小人儿,不认得字,很多话都不会说,很多事也都没经历过,却已能不加任何掩饰、全心全意地爱他、关怀他,把他放在心里第一的位置。

“发糕不哭,你的心意爹爹都知道了。”景晚月倾身上前,将小家伙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呜呜呜爹爹。”小发糕的身体仍是一抽一抽的。

景晚月从怀中取出巾帕,仔细地在那柔嫩的小脸上擦拭,更无比认真地望着他,说:“其实爹爹和午儿伯伯曾经也跟发糕一样,因为觉得祖父为了生下我们受了很大的苦楚而感到愧疚难过,但你知道祖父是怎么说的吗?”

小发糕吸了下鼻子,委屈道:“怎么?”

景晚月笑了,他近在咫尺地望着小发糕的眼睛,刮了刮他红彤彤的小鼻尖:“祖父说,孕育固然艰难,却是父母应对子女所做之事。今日爹爹也对发糕如此说。”

小发糕一愣,他、他好像有点懂了,可是……

他眨巴着泪眼,说:“但没有我的话爹爹就不会疼。”

风吹起景晚月的衣裳和头发,在夜色与火光的映照下,他微笑的面容释放着极为夺目的光华。

“可是没有发糕,爹爹也不会开心。因为发糕而非旁人承受这苦楚,爹爹觉得很值得。反过来说,难道发糕不想要爹爹吗?”

小发糕:!!!

他抬起头,眼里的光芒一闪,大声道:“想!”

“那就不要再哭啦。”景晚月的语气无比温柔,“发糕若总因为此事愧疚,爹爹才真地会难过。”

“嗯。”小发糕使劲儿点头,使劲儿忍着不再哭,任由爹爹给他擦脸,他就抱紧爹爹,一下都不想和爹爹分开。

从前一直知道爹爹对他好,却说不出来具体是怎样的好,但最近他一点一点地明白了——

为了生下他很疼很疼,甚至知道可能会去世也愿意生下他;为了让他开心不顾自己,譬如爹爹不喜欢狗哥哥,但他想跟狗哥哥玩,爹爹就不阻拦,譬如爹爹并不想留下,但他想看小宝宝出生,爹爹也会答应,还说为了他受苦是值得的。

那、那他就也是。

他也愿意为了爹爹受苦,只要爹爹开心,他自己有一点点不开心也没什么。哦不对,应当是只要爹爹开心了他就也会跟着开心。

而且既然大家总有一天都会去世,那他就希望爹爹在去世之前一直是高高兴兴的,他会为了这件事使劲儿地努力。

就从现在开始。

把最近想不通的事都想通了以后,小发糕终于不哭了,揉了揉眼睛笑起来。

小插曲结束,三人再度安静,只听火堆哔剥,车内氛围仍是紧张急迫。

“小发,想不想翻花绳?我再教你一些新的。”穆悠在火堆那一边唤道,眉梢一扬,眼里带着骄傲的笑意。

他围观了方才,觉得小发糕这孩子实在是太好了,内心又酸涩又喜欢,忍不住就想多和他亲近,尽己所能为他带来一些乐趣。

他很有信心的,据他看来,小发糕对他的喜欢明显要比对那什么山和什么秋的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