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开眼神,脸微微有些热,但是心里不服。他就没见过世面又怎样?离别时再在一起最后一次这样古古怪怪的事情,难道还不许他震惊了?
“眠秋哥哥是神龙体质。”景晚月继续说,“你知道的,神龙体质孕育十分不易,有些甚至与玄武体质一样根本无法孕育,他们先前在一起的时候眠秋哥哥从来没有……最后那次便掉以轻心了,事前事后皆未有防备。不过倒也不能全怪眠秋哥哥,来京城的头两个月里,他还去药堂看过,什么都没查出来,他就彻底放了心,却不料丞相府众人因山流小师叔被拘之后,眠秋哥哥的肚子突然大了……”
穆悠:!!!
这一下,穆悠双眼圆瞪,更加没见过世面了。
景晚月有点尴尬。
虽然穆眠秋十分坦荡,事发后对他和家里所有人皆无讳言,下午在听香小园石亭里还曾提出要亲自向穆悠解释,但这毕竟是私密之事,甚至有点特别离奇,总不可能像讲普通的吃饭喝水之事般毫不在意。
“丞相府被拘共四十五日,眠秋哥哥发现他身子不对的时候刚好过了三十日,最初只是怀疑,不敢确定,他说他毕竟是江州知州之子,如今以故旧身份住在丞相府中,若因此事向外通报请大夫,倘若有孕是真,那么便是他家与丞相府双双丢脸,倘若有孕是假,则更是贻笑大方,尤其丞相府正在遭难,如此敏感之时,他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生出这些枝节,于是他就瞒着,希望是自己想错了,结果……”
结果自然是肚子越来越大,甚至有了胎动,就算不是大夫也一眼就能看分明了。
二人沉默了片刻,穆悠弱弱地问:“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带回了好消息。”景晚月叹了口气,“你旧伤复发晕倒,我自然要先料理你,不久后传旨官到来,太医和吴大夫到来,爹爹进宫面圣,一件件事赶个不停,待到真正闲下已是午后,那时我才顾上同眠秋哥哥说话,他就告诉我了。”
“你也吓坏了吧?”穆悠贴心地问。
景晚月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我陪着他看大夫,确定了有孕五月,大夫给他细细查了一遍身体,结合这胎前后的情形,说他是神龙体质中极特殊的那种,孕育之能多数时候是沉睡的,一般情况下很难有,可一旦被唤醒,怀上之后再想堕胎,尤其是胎儿成型之后,风险要比旁的体质大许多,最好的办法便是等待胎儿自行瓜熟蒂落,不过好在眠秋哥哥也已经想通了。”
穆悠今晚可谓大开眼界,眼神表情跟着景晚月的娓娓道来不断变化,最后一脸茫然:“想通?什么想通?想通什么?”
“眠秋哥哥说,最初他是慌的,但后来想到了我,想到我当年怀着发糕从北境回来直到今日的一切,他突然就不慌也不怕了,甚至还有点期待。”景晚月淡淡笑起来,语气也变得温柔,“他还说他相信万物有灵,腹中的孩子先头藏着不让他发现,定是害怕他知道了会不要它,这么一想,他就很是心疼。也是天意吧,所以他想通了,愿意要它了。”
“哦。”穆悠的心便如走在山间,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那、那你们……”
景晚月垂目盯着自己的鞋尖,片刻后道:“我们决定在一起。”
话音落,他感觉到风变冷了,身边的人也冷了。
“为什么。”穆悠双手抱着双膝,也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很低。
“因为我们很相似。”景晚月的手抓着衣裳布料,“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可以避免麻烦。”
“那为什么一定要在一起呢?”穆悠有点不甘心地问。
这个问题,其实景晚月也问过自己。
在山流行刺、穆悠公然说出过往的那天,他大彻大悟,心灰意冷地认为一切都结束了,他不再需要任何人。因为原本想要再找一个的契机就是发糕,但实际上穆悠没有死,发糕不缺爹爹,发糕的爹爹也不一定必须是他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