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听景晚月说细碎家事,语调轻松,内容温馨,穆悠听得开怀,尤其景晚月拿他同他父亲比,他更加高兴了。
“你也同你父亲一样,既有天赋又肯努力。”
景晚月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说,我家虽是丞相府,但大伙儿从无门第之见,更从没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甚至常常挺任性的。比方当年身为丞相的爹爹一心要与仍是小贩的父亲成婚,比方大哥还不知四殿下的身份来历,只远远地瞧了他一眼,便情根深种,决意此生非他不要。”
突然,二人不经意间眼眸一触,心照不宣起来。
说的最初并不觉得,但渐渐地,景晚月陡然发现,他话语里最共同突出的意思,不正是他的家人皆至情至性,并且总是不计任何差异地爱上另一人么?
当年他与穆悠也是如此。
这些无法说出的话语在二人对视的眼波中流转,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了,但景晚月很快便回过了神,迅速别开视线低下头,捧起豆浆碗喝起来。
穆悠亦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低头吃东西,岔开话题道:“这包子不错,你尝一个。你是因为担心最近的事才没胃口吧?”
“嗯。”景晚月喝完豆浆,从穆悠的笼屉中夹起一个包子,“我觉得我们掉入圈套了,今天早上,那王妃应当是请君入瓮。”
“我也想到了。所以陛下问我的时候我就没打算当面说实情,你抢先一步,是怕我没看出来吧?”
景晚月一愣,跟着自嘲一笑,“的确。不过你别多心,我并非针对你,只是习惯了想多。”
“没有怪你。”穆悠低声道。
但希望你能对我多些信心。
穆悠忍着没说这句话,接着道:“如此可见乌兹王储绝对有问题,而且我总觉得那个王妃有种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景晚月蹙眉,他过往也没见过此人。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肯定要继续查,只是得小心些。”
景晚月捏着筷子点点头,“尤其最近,绝不能让他们抓到把柄借题发挥。我停职后,护卫之责应是交给周宇,便让他先代为看着。”
穆悠想了一下,再不多说什么,又强行给景晚月分了两个包子,然后迅速吃完去付了钱,还给了打赏。
他觉得今早很美好。
虽然正事受挫,但能与景晚月并肩走在街上,一起吃早餐,想到哪里聊到哪里,实在是极为难得。
景晚月也忍不住想,穆悠的确是别致的。
旁人与牵挂之人在一起的时候,免不了要搞些隆重,譬如曾经山流约他去春风楼,穆眠秋想请他作为第一人游览自己参建的园林,但穆悠不会。
他根本没有那样的念头,他想要的只是对方,只是在一起,他的心里除了那个人本身,根本装不下哪怕多一点点的东西。
直到此刻,景晚月终于明白,被穆悠点穴抢回都统府的第二天清早,他俩大吵,穆悠悲愤说出的那句“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从没一丝怀疑,甚至就连怀疑这种意识都没有过。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地相信你,你就算让我去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究竟意味着什么。
天上地下,他再也找不出来一个能这般对他的人了。
……
深夜。
周宇从官驿返回居所,突然被穆悠拦住了去路。
“穆大人?”
不过四年,那个弱小卑微的马兵已然高不可攀,这不禁令他唏嘘。
穆悠身背重剑走上前来,“周将军,我有一件事请你帮忙。”
周宇眉心轻轻一蹙,“穆大人请讲。”
“景晚月让你帮他调查烜橪?”
周宇知道此事先前是他俩一同在查,便点了点头。
穆悠抱起双臂,道:“今后你但有发现,不必告知景晚月,直接对我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