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王后陛下见他如此愚钝,只好作罢。

愚蠢。阿伦德尔伯爵在心里再次评价道,竟然拒绝王后陛下的拉拢,真是愚蠢至极。

可格蕾丝真的愚蠢吗?阿伦德尔伯爵立刻在心里反问自己。

对于格蕾丝昨晚那些话,阿伦德尔伯爵唯一在意的,是他提到了黎塞留。

黎塞留,全世界最伟大的首相,早年亦曾因支持王太后摄政而被后来亲政的国王冷落,简直就是与他如出一辙的境遇。

格蕾丝怎么会突然提到黎塞留呢?阿伦德尔伯爵知道格蕾丝机灵,毕竟是他亲手挑出来的人,他知道他的诸多优点。可他再机灵也只是个“女仆”,从未出过山庄,只从威廉.斯顿那里学过一些简单的拉丁文,用来读圣经而已,他怎会知道黎塞留呢?不会有任何一个充当教师身份的人,会去鼓励一个女孩儿去学政治和历史。

他苦思冥想,终于又想起自己曾在格蕾丝面前提起过尼禄,而格蕾丝当时竟然是知道这个罗马皇帝的。显然他知道一些历史,阿伦德尔伯爵想到,格蕾丝那么崇拜威廉.斯顿,那个上进的年轻人一定是对历史感兴趣的,这是不是意味着格蕾丝也会对那些东西感兴趣?随后阿伦德尔伯爵又想起格蕾丝曾经告诉自己,他看书都是偷着看,所以练得阅读速度很快,还说过艾伦.斯顿在军校学的那些东西,“有些特别简单。“

艾伦.斯顿所在的军校是全国最严进严出的学校,那里每年只能有二十几人顺利毕业,不可能“特别简单”。

这对阿伦德尔伯爵而言是很难接受的,他不希望是自己错判了格蕾丝,他不希望格蕾丝真的对黎塞留如此了解。若他对黎塞留这般了解,就是对自己这般了解——同是出身贵族而非名门,同样在兄弟中排序靠后而不受家族重视;最重要的,是他确实将黎塞留的政治成就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这种洞悉是他无法忍受的。

因为“黎塞留”这个名字,阿伦德尔伯爵一宿都没有睡安稳。他思来想去,还是很难相信格蕾丝竟能如此博学且洞察,不得不怀疑是陛下告诉他的。

这一猜想彻底搅乱了他的睡眠。难道是陛下拿自己和黎塞留相比较?如果真是这样,陛下是何意?从陛下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是表示陛下想效法那名与他同名的法国国王,愿意既往不咎,重新重用自己吗?可他从未从陛下那里得到过一星半点儿的暗示。

他忽又想起格蕾丝两眼含泪冲自己说出的那些质问,他早就知道小贩杰瑞没有死,他知道威尔士是故意利用他杀死管家沃德……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问……

阿伦德尔伯爵猛地抬头看向格蕾丝,那样乖巧无害地站在桌旁,漂亮,却不会引起人们的警惕。

这是个扮成女孩儿的男孩子,他揣着这样一个巨大的秘密活了十八年而未被戳穿……阿伦德尔伯爵似乎重新认识了他一遍。

昨晚的舞会让习惯早睡的夫人真的患上头痛病,饭吃到一半就不得不回楼上休息。艾伦.斯顿让格蕾丝搀着夫人的另一条胳膊,两人一起将受苦的女主人扶出餐厅。

阿伦德尔伯爵意识到,从格蕾丝进门,到离开,自始至终,他没往自己这边看过一眼。

而真正让阿伦德尔伯爵感到格蕾丝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是接下来的,这个山庄的女主人竟为格蕾丝找了一个有着侯爵头衔的“生父”。

第65章 升调信

侯爵是位好侯爵,姓纳科伦,是与阿伦德尔伯爵截然不同的那类贵族:附加于姓氏的荣耀是凭祖先参与十字军东征获得,而非靠摆弄权术,并且可以世代承袭。

作为纳科伦的后代,侯爵从先祖那里继承了广袤领地,因此在元老院三百席中自动占有一席。但侯爵本人性情温和,与世无争,每次投票都投弃权票,由此在宫廷和首都拥有良好口碑。

只是这种友善的天性只能给纳科伦侯爵带来好的声誉,却无法令他在政治活动中获得利益;而侯爵本人的情人与私生子女众多,家庭花销巨大,使他不得不时时变卖一些祖产来换取家用。

老斯顿与纳科伦侯爵的友谊,最初就是在这样一宗买卖中建立的,之后由于侯爵当时的一位情妇痴迷中国瓷器,而老斯顿的船队正好是做高档货进口生意的,就使得这份友谊逐渐牢固起来。

老斯顿葬身大海之后,斯顿家船队的生意照旧,但由于那位热爱东方艺术品的夫人不再受宠,而纳科伦侯爵的新情妇钟情于法国时尚,就使得两家的友谊渐渐冷了下来。

纳科伦侯爵是在晨起后收到“肯特伯爵夫人”的急信的,他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在管家的提醒下才想起这位夫人是谁,然后就看到信中提到的“国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