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没了。

“爹……”他跪在遗体前,像哭又像笑,“您干吗啊,睡地上不凉吗?您可真不像话,我都没在大街上睡过,快起来,儿子带您回去……”

一口气哽在喉头,想再多说两句,却一个字也哽不出来,呼吸有点困难,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卿天良擦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能擦干净。

他有点心慌,忙撒娇道:“爹,快起来看看我手是不是有问题啊,脸擦不干净了,脏死了……”

往常他爹肯定要骂他矫情的,一定会骂的!可他没听到声音。

“爹,我耳朵好像也坏了,您说什么我没听见,可以再说一遍吗?”

大典用的彩带随风翻飞,好个五彩缤纷,好个喜庆洋洋,春末三暖,猛地暖出个刺骨寒。

卿天良弓下腰,头慢慢抵在地上,再没力气抬起来。

秦夫人随后而来,一眼就看见偌大祭台中央的那两个孩子,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一个无声,一个泣不成声。

她仿若想起秋风萧瑟的大漠,还有那些不归的沙鹰,一声声啼鸣着呦呦消失于天际。

当年她随阮老将军去边疆时,是卿客仁独自前来相送的。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从来都是无话不谈,那一天他们却相顾无言,都明白此一别可能再也无缘相见。

那时卿客仁说的是:“你们放心去,正阳一切有我照应,什么时候能回来了便回来,我在的地方就是你们的家。”

后来阮老将军战死,再后来边疆战事紧张,阮裴旭担心她的安危非把她送回正阳,那时候也是卿客仁独自前来接应的。

她见到他后说的第一句话是:“阮郎战死,我若浮萍。”

卿客仁还是那句话:“我在的地方就是你们的家。”

为了名正言顺地照顾她,卿客仁求陛下下旨,娶了她为妻。

如今,他却这样毫无预料地比她先走了,家,好像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