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薛济薛大人在他年幼时就已经进入太医院,别的太医都为了稳妥起见,处处谨慎,宫中有人伤了病了,总是以圆机活法应对。唯有薛大人,性子直爽,用药果敢,颇得皇兄信任。

而他的子女,今日一见,也很是不一般。

这薛仁瑕虽胸无城府,但是却也听得京中传闻,说这薛大人长子尽得他的真传,一身妙手回春的医术很是让人佩服。想来方才他已经确认那毒确是雪上一枝嵩,否则也不会随手就拿了药出来给他用。至于薛半夏,关于她的消息可能就是两年前那桩闹得轰轰烈烈的退婚传闻,薛姑娘被定亲对象退婚,之后为散心离京。

可是今日一见,薛姑娘眉间无半分郁结不甘,倒是难得的直爽果敢,那性子简直和薛大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仅如此,还极其胆大心细,若是男子,定能有一番作为。

赵冶对这兄妹二人心悦诚服。

自从他接手了拱卫司,扛起那监察百官的重则,做了那人人厌恶、害怕的指挥使,多年来,见了太多的贪婪和恶。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置家、国与不顾的官员数不胜数。什么叫世态炎凉,什么叫人心险恶,不再单纯的他深谙其理。

他见到的人中,少有像薛氏兄妹这样善良可爱的,若是这世上这样的人多一些,想来他也不会日日埋首于各色情报之中无法脱身。

赵年观察着赵冶的脸色,见自家主子虽然双眼紧闭,却眉目舒展,嘴角还带着一些若有似无的微笑。竟然心情还不错?

他不知道主子有什么可高兴的,毒都中了,还不知后续该怎么办,高兴什么呢?

蓦地他又想起一事:“刚才赵季和属下说,他那时进薛公子的房间时,没有注意床前不远处的一条细丝,走过时被那细丝钩住,随即便带倒了丝线另一端的一张小案,接着小案又带倒了桌椅茶盏等,才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嗯。”赵冶嘴角的弧度更是罕见的变大了些,抬头难得戏谑地看了眼跟着自己十几年的侍卫:“薛姑娘当真是胆大心细,你们倒可以去和她取取经,这样也省的整夜整夜在我的房梁上蹲着。”

薛半夏再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她急忙穿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便看到自家兄长正和那位赵公子在楼下闲坐。

她匆匆下楼,轻轻喘着气:“等久了吗?我昨晚吃了药,连个梦都没有做,实在是没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

薛仁瑕对薛半夏笑,笑容干净亲近:“走吧,哥哥帮你打包了一些包子,我们得抓紧点了,不然又要赶不上进城了。”

薛半夏忙点头。

今日天气有些阴,看着不像是要下雨,但是也没出太阳,偶尔还有阵阵清风袭来,非常适合赶路。薛半夏骑在自己的马上吞了两个包子,在徐徐微风中昏昏沉沉仍想睡觉。

赵冶撩起车帘,看到的就是一个穿着棉布短打的女孩子、骑在马背上头一点一点的模样,他对同车的薛仁瑕示意:“薛兄,是否让薛姑娘上马车休息一下?这样骑马并不安全。”

薛仁瑕忙看过去,发现自己的妹妹困得简直要化成一滩水。他忙向赵冶道谢:“如此多谢赵兄了。”

“半夏!”

薛半夏被吓得一个激灵,险些没从马上翻下去。

赵冶闭了闭眼,这薛兄也是真……憨直啊,怎么能这么叫醒呢?

“怎么了怎么了?哥?”薛半夏睡眼蒙蒙地看向马车里的薛仁瑕。

“你还是进来马车里吧?这药性一时半刻也下不去,你这么骑马太过于危险了。”薛仁瑕一脸忧心,仿佛方才那个一惊一乍、险些害的薛半夏掉下马去的人不是他一样。

“哦。”薛半夏听了,利索地下了马,将缰绳交到前方的赵季手里,轻轻一跃上了马车。

“多谢赵公子。”薛半夏坐在薛仁瑕身旁,注意到赵冶脸色有些泛白,眼底还有些青黑:“昨夜是不是心悸了?大约什么时候啊?”

“大约是五更左右,我记得天擦亮,确实如薛兄所言,心悸心痛,不过服了药好多了。”赵冶弯了弯眼,轻声回答。

薛半夏点了点头,安抚道:“没关系,你不用怕,我爹爹定是有办法的。”说着打了个哈欠。

赵冶点了点头,微微一顿,还是解释道:“薛姑娘,其实昨天,赵年也不是有意怀疑你们……你大可不必吃那粒药的,我是万分信任你二位。姑娘因那药丸这般辛苦,赵某实在是于心有愧。”

“没关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都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的。”薛半夏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抗药性这种事情,她自小都没怎么吃过药,身体对药物敏感的很,这才导致她半夜服下的一颗安眠药至今药性还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