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缘竹饭吃的格外高兴,拿了家藏的绍兴老酒出来,同何聿秀对饮,他举起酒杯,呵呵笑道:“聿秀师,此杯敬你,学生愚拙,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何聿秀心情也十分爽利,玩笑道:“聿秀师是谁?好大的福分,竟能有如此高足。”
许缘竹哈哈大笑。
三杯酒入腹,何聿秀吃的浑身暖热,两人竟是驱了那点儿生疏,开始亲近起来。这顿酒饭吃的格外长,两人从画聊到书,从书聊到印,又从印聊到诗,最后又聊到这许府的花花草草,聊到良辰美景、赏心悦事,不知不觉已近傍晚。何聿秀看到佣人掌灯,点了餐桌上的烛火,才意识到该回了。
“聿秀师不妨住在这里,反正天色已晚了。”
“不了,不了,还…还有人在等我…”何聿秀婉拒了许缘竹留在在府中住下的建议,摇摇晃晃出了许府上了一辆人力车。
“先生去哪儿?”拉人力车的师傅问。
何聿秀醉的迷糊,但仍有一分清明,他呆坐在车上许久没有说话。直到那师傅又问了一句,“先生,先生…您去哪儿?”
“明日谁不去,谁便是那小狗…”
何聿秀一片混沌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这句话,他睁开眼,想说句话,却险些咬到自己舌头,他醉醺醺地说:“去…去那杏花楼…”
许绍清忙完一天的事情,浑身便像是散了架一样,他靠在椅背上,闭目眼神。办公室桌子上摆了许多份报纸,是这些时日他接管《宁报》以来做的所有报纸,厚厚的一沓。他随手抽了一篇,看到了登着码头工人被打事件的那份。他仍然记得那是报纸发行的第二天一早,父亲又一次对他大发雷霆,比以往都要凶,他很不服气。父亲每每都是这样,无论自己做什么,他从未听过父亲肯定过自己。只是责骂与训斥。那一瞬间暴怒的父亲让他产生了一种父亲是在针对他,而不是针对这份报纸的感觉。
或许他是对自己不满,所以才对这份报纸的内容诸多挑剔。
他始终不能明白,一份报纸,为什么能对银行家、资本家多加恭维,而不能为一个普通的码头工人打抱不平。
他放下那份报纸,心中郁气难纾。
“来人。”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小陈见他已经起身,忙问道:“少爷,去吃饭吗?”
许绍清“嗯”了一声,对他说:“备车,去杏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