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学灵手指无意识地抠弄着桌角,从桌案底头挖出一点木屑,又拍拍手,把手上的东西弄干净,看了眼他们,叹了口气,道:“我的线索查到药房就断了,还没等我靠近药房,就被人抓回了警局,几个罪名按下来,倒由不得我不认。”
她顿了顿,看了眼何聿秀,自嘲道:“何先生,没想到吧,从前审问你的人,如今也成了阶下囚。”
何聿秀没说话,他细细看了眼她,又看了眼身旁的许绍清。
这人之前在车里还和自己插科打诨,好似无赖,这会儿端坐着,嘴唇紧抿,倒好似变了个人。
何聿秀从他的表情里面,隐约感觉到了一丝郑重。
然而方才苏学灵说的话,听在他耳朵里,却如同梦幻泡影一般,不甚真切。他活了三十年,孤僻少友,又时时走山访水,游于方外。毒品、算计、人与人之间暗相勾结、栽赃陷害他人的丑陋模样,这些他鲜少接触的东西,在此时一齐涌进了他的世界,让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适感。
他皱了皱眉,却看苏学灵,她的神色已经无甚异样。
她问许绍清:“许少爷,这趟浑水,你真的要蹚吗?”
许绍清盯着她看了很久,问:“《民报》已为他人喉舌,你一开始找我来,是想用《宁报》当你的枪么?”
“是。”苏学灵倒丝毫不遮掩,坦露了自己一开始的意图。
“多有冒犯,若是许少爷觉得不舒服,大可现在就离开。”
许绍清盯着她,紧接着嘴角浮起一个笑,“苏队长太看得起自己了,《宁报》从不给人当枪使,《宁报》若是枪,也是把真相的枪。”
“阿嚏——”
空气里泛着潮,出了审讯室,何聿秀打了个喷嚏。
他扭头看了眼身后那扇紧闭的门,又看了眼许绍清,隐隐嗅到了一些不太平的气息。
许绍清闻声扭头看了眼他,低声问:“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