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固执地站在月台边不肯离开,三个小时后,微微亮起的地平线黯淡了天边的启明星,那些不久前才见过的步伐匆匆的旅人从那绿皮卡车上下来,面上依旧是离乡的忧愁和对新世界的憧憬。
赵青茗有一瞬间的迷惘,原来乡是南江,新世界也是南江。从小没出过远门的她突然明悟,原来,这个诺大的城市就是整个世界。
她恍惚地回头,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无知无解的恶梦,可是焦娇的眼睛分明还残留着因为痛哭后的红肿。清晰又鲜明地告诉她,午夜时分她是如何满怀憧憬与期待地与这座城市告别。
这…真是一段荒谬的人生!
“赵小姐,我们走吧。”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响起,整个厂房里为之一静,像是中场休息的哀乐丧曲,突兀地停止。
赵青茗回过神来,面前的男人陌生而又熟悉,该叫梁子涛还是常生民,也许还会有其他的名字,毕竟这样伪善的人又怎么会以真面目出现在阳光下。
“嗡嗡嗡”一只小小的苍蝇从赵青茗的面前飞过,渺小的翅膀扇动起微弱的风,连她的头发丝都吹不起来,像是在嘲讽她的自不量力。
赵青茗轻轻地勾起一抹略带苦涩的笑,然后站起身,周遭的人像是陷入了梦境,没有人意识到主角已经彻底偏离了剧情,他们的眼里闪着精光,像是在观摩一部绝世好剧。
赵青茗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好朋友焦娇,她的眼睛至今都还有点肿,仿佛是两颗水蜜桃,若是以往她会觉得好笑,可是现在她只能察觉到心酸与悲伤。
快乐的日子还这么长,却是与她无关了,不管再来多少次,这条黑到尽头的路她都必须走。
她对着那个穿着高跟鞋的好朋友轻轻躬身,感谢她多年来的照顾,也是一种告别。
沙棠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若不是陈贺在旁边拉着他的手,他大概会忍不住冲上去,想到这个女孩子会经历的事情,他就觉得没法忍。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不止一次感叹人性的扭曲与贪婪,好人有吗?有,还有很多,但是一个人一生只要遇到过一个坏人,他她的人生就彻底毁了,他们会变成坠落沼泽地的鸟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来临,体会到的都是粘稠的,肮脏的,窒息的,难堪的,苦苦挣扎的余生。
眼睁睁看着男主角梁子涛将赵青茗揽进怀里,半拖半抱地带人离开,厂房的金属铁门在静谧的空气中发出哐当的巨响。
外面隐隐响起关车门的声音,然后是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沙棠向旁边瞥了一眼,用眼神询问着,要不要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