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镂花的窗棂,萧衡听见树枝折断,坠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推开窗子,向外看了看,原来是积雪太厚太重,压断了梅花枝。

回眸望向顾玖,左手执着一卷《白泽精怪图》,正看得全神贯注,津津有味。完美精致的五官,浅色的云纹宽袖褒衣,在灯下越发柔和。这般风神秀彻的身影,萧衡看了几年,怎么也看不够。

“先生,今夜的雪太大,别走了。”

“恩。”

其实,顾府离得近,驾车回去,非常方便。但是没什么区别,自从顾玖同意,和萧衡睡在一张卧榻上,他就多了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哪怕回府,萧衡批阅完奏疏,也会执着地去找他,挤在一起入眠。天冷,挤一挤还挺暖和。

金漆雕龙的御案一角,摆着一只阔口青玉瓶。瓶中斜插了几枝腊梅。浅黄缀雪,香气清溢,艳而不俗。

和往年一样,御史台的年终压轴弹劾大戏,几乎是无差别的“地图炮”攻击,朝中的几位重臣,荀太尉、崔司空、傅尚书等等,一个不落,全部都有充足的理由被弹劾。

专属顾玖的那一叠弹劾谏表,依然是厚度感人。萧衡把它们摊开,单独垒起来,比酒壶还高。有几名御史的言论,他觉得挺有意思,准备收藏起来,将来和顾玖一起看着玩。

顾玖漫不经心地瞥了几眼。

当真是五花八门,弹劾他弄权,废立皇帝,这就算了。萧衡不立后怪他,萧衡没儿子也怪他?好吧,就是怪他,没错。

但是,星辰移位、地震、山洪、御花园的桃花冬天开放……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也怪清河公,会不会太离谱?

封建王朝就这一点特别不友好——天象异常,天灾人祸,总要让辅政的官员担责任。

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