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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一个一个圆形的面饼、浓稠的羊奶。阿丽玛一如既往地用她的那杯羊奶换了姐姐卓玛的一个面饼,她讨厌羊奶里浓重的腥味,而姐姐则无所谓,迁就一下阿丽玛也可以。等到她们妈妈端上一小盆羊肉来时,两个孩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口水立时溢了满口。

阿丽玛尝试伸手捏羊肉,却被羊肉的灼热给劝退了,她舔舐着手上的肉油问道:“阿妈,为什么今天还有羊肉吃!”

“你忘了?今天是圣节。”姐姐卓玛说道。

“没错!”妈妈笑眯眯地点了点卓玛的鼻子表示赞许,又摸了摸阿丽玛的脑袋道:“瞧你猴急的样子,别抢别抢!晚上还有篝火晚会呢,到时候还有烤羊肉吃,保准能把你的小肚皮填得饱饱的。”

“篝火晚会!”阿丽玛和卓玛两人碧绿色的大眼睛闪闪发亮,都兴奋得难以安坐。

“阿爹在就好了!”阿丽玛说道,自她记事起的第一次圣节的篝火晚会就是阿爹带着她去的。她的阿爹跳舞是一把好手,歌喉也是苍劲浑厚,可以让歌声飘到很远的地方。她还记得那晚阿爹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众人围在篝火边转圈跳舞,别提有多快乐。

阿丽玛这样一句无心的话却引来了阿妈的低落与叹息。她想起了几年前自己的丈夫背着行囊临走时对她说的话:我一定会想办法赚到钱,让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他宽大的背影似乎随着灯火在自己眼睛左右摇晃了起来。

“阿妈,阿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卓玛用舌头贴着杯子沿口的羊奶,漫不经心的问道。这是她和阿丽玛每天都要问上一遍的,而她们今天听到的回答也和往常一样:快了,快了,等阿爹回来就会带我们去一个好地方,那里会有许多好玩的东西。

突然,帐篷的一角被掀开了,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蓬乱而卷曲的头发,盖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长相。身上罩着一件灰褐色斗篷,夹杂着几块撞色的补丁。手里还提着个很大的皮口袋,里面东西装得鼓鼓囊囊。

母女三人一时没认出来这人是谁,但帐篷只凝固了片刻,女人便认出了那是她几年前告别的男人。虽然他的脸此时非常枯瘦,眼眶凹陷,胡子拉碴,身形也大幅削瘦,失去了原来的健壮,但她仍旧认得出来,当然啦,她怎么会忘记自己的男人。

“巴力贡!”女人声音颤抖着站起身来,眼泪在她泛红的眼睛里不断打转。

“嗯。。。”男人鼻腔里出了一声算是回应。

屋里两个孩子却仍呆坐着,忘记了咀嚼嘴里的食物,四只大眼睛看着男人。她们犹豫了,眼前这个男人显然和自己映像中那个笑声爽朗,胸背宽阔,温柔的男人截然不同。从他身上能够感受到的是阴郁,眼睛躲在他那蓬乱的长发后面,眼神鬼祟而凶狠地盯着自己,就连眉毛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浓粗。

“带了些什么回来,很重吧!”女人过去想帮男人提袋子,男人手却猛的往后一缩,“不需要。”声音是那般的嘶哑。

女人愣了,她不知道丈夫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幅模样,心疼不已。

这时,帐篷外头传来了一阵哄闹声,紧接着零零落落地欢笑声和歌声。女人回过神来,朝巴力贡笑了笑:“今天正好是圣节,你算是回来得巧,走吧,我们一块儿出去庆祝。”

男人没什么反应,由着女人将他拉出了帐篷,手里仍紧紧攥着他的口袋。

直到女人朝着自己招手,卓玛和阿丽玛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往外走,但始终在女人的另一侧,眼前的阿爹让她们感到说不出的不舒服。

到了外面时,一团巨大的篝火已经架起,火苗窜动得老高,像是在跳舞,时不时地迸溅出火星,好似黑夜里的精灵。众人也已围在篝火边上,老人们有些端坐而谈,有些颂念经文像是在向他们的神祈祷。年轻男女勾着手肘跳起了传统的舞蹈,他们的脸庞红润又燥热,孩子们也学着他们胡乱跳。火光映在他们常年被风吹得泛高原红的脸,每一张都是笑容灿烂。只有一张脸不同,活泼的气氛和热烈的火焰没能感染到他,他用阴冷的眼神看着这一切,似乎自己早已不属于这里。

“离家多年的游子”回来,族人们当然是热烈欢迎,而面对巴力贡的冷淡他们也只当是他隔了几年回来而导致的生疏。

待全族人到齐后,族长带领众人进行了一些开头的仪式,随后就是欢庆圣节了。大家载歌载舞好不欢快,酒意正酣时,众人还轮番表演唱歌跳舞。

突然一人站起来来到巴力贡身前,请他表演,因为没离开这里以前巴力贡唱歌跳舞是族里数一数二的,也正是凭借这身才艺他才娶到了现在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