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路过一家理发店,万如玉一瞅俩孩子虽穿着万家孩子穿下来的衣裳,发型却仍是乡下人发型,他心道:我说这俩小孩儿土里土气的,原来是这发型。说着他拉住往前走的俩孩子道:“我带你们去剪头发!”
虎子听了连忙一捂自己的头:“我不要!”他最讨厌剪头发了,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总是找村口王师傅剪,每次都会把他脖子里衣服上弄的满是头发碎,让他浑身刺挠好一会儿,所以他非常排斥剪头发。
而板板倒是表现得很兴奋,也许是爱美之心是女人从小就有的吧。
这时,店里刚好有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牵着他的儿子走出来,那女人烫了个卷发,而给他儿子剪了个西装劈开头。
“你看,这发型多帅气!”因为万如玉也是个分头,故自己对着小孩儿一顿夸,夸得虎子半信半疑跟他进了理发店。
原来万如玉哪里是要给虎子板板剪头发,他是看理发店里的一个姑娘长得标致,想要进去搭讪。他趁着虎子板板理发之际,和那姑娘从中国聊到英国,从地下聊到天上,又从人聊到了他遇见的鬼。时不时的还讲几个笑话,从嘴里崩出几个英文词,让那姑娘恍惚间只觉遇到了自己的终身托付。
等虎子板板都完事了,三人出来了。万如玉“哦”了一声,又折返回去。很快,他嘴里念叨着“香盈,香盈,布囊隙香盈,绣帕留嫣情,可真是好名字。”他反复咀嚼这个姑娘的名字,脑中想起了柳儿赠他的香囊,心道:可惜,那香囊被大蛇吃了。不知道柳儿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万如玉的惆怅很快就被街上的热闹繁华冲得烟消云散。虎子和板板经过理发店那么一打扮竟也颇有一点富贵人家孩子的气质,万如玉也不再暗中嫌弃他们。
在乡下野里摸爬滚打了两个来月,如今兜里有了钱,本就花钱大手大脚的万如玉更是买买买。看到什么心仪的都收入囊中。虎子板板喜欢的他也大方买下,小孩子看上的东西无非是吃喝玩乐的物件,能值几个钱。
不一会儿万如玉手里就提溜着两大坨东西,他看着一手提着礼盒一手捏着糖葫芦的虎子和板板,心里悔道:早知道带个家丁了。
这时,三人挤进了人堆,一出来,原本手里捏着糖葫芦的板板懵了,手里的糖葫芦呢?回头去看时,却见糖葫芦沾到了一个人的屁股上了。她回头去追,正要拿回糖葫芦时,只听那人边上的人提醒道:“大哥!这小娃娃弄脏了你的衣服!”
“嗯?”那屁股上沾着糖葫芦的人回转一瞧把捏着糖葫芦的板板也带得转半圈,他挠挠头皮,问道:“人呢?”只见那人额头上贴着两块膏药,身穿丝绸黑袍,脚踏一双老布鞋,左手转着两颗玉球,右手提着个鸟笼,鸟笼里有只八哥。
此人就是天津卫有名的地痞癞头阿三,成天游手好闲带着手下的人在街上闲逛收取摊贩的保护费,一有机会就讹人。这癞头阿三还有个绰号就叫做癞扒皮,只要被他讹上的人,不扒层皮他是不会罢休的。
“这儿呢!”他身边的手下将他身后的板板一把提了过来,放到了他跟前。
手里拿回糖葫芦的板板见癞头阿三面目可憎,便有些怯弱,她往后边退边道:“阿公,你这鸟可真好看!”
“真好看!真好看!”那八哥学着板板的话道。
癞头阿三得意一笑:“那是。”但他将手里的玉球往口袋里一放,在屁股上一摸,只觉屁股上黏黏糊糊沾着些糖,脸色里面一变,呵斥道:“小孩儿,你敢弄脏我的黑丝马褂!”
这时,万如玉也走了过来道:“先生,对不住,您的洗衣服费用我来出。”说着递过一块大洋。
那癞头阿三打量了三人一番,见万如玉西装笔挺一身西洋派头,俩小孩儿又精致可人,便断定这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当即打定主意要好好敲万如玉一笔。他没接万如玉的大洋,说道:“小子,我这衣服可高级得很,只换不洗,一块大洋就想打发我?”
万如玉从没听说过还有不能洗的衣服,但他今天心情好得很,便笑道:“先生,那您这衣服换一下多少钱呢?”
癞头阿三比出两根手指头:“二十大洋。”
万如玉一笑,掏了二十块大洋放到他手里:“给。”说完拉着板板转身要走。
癞头阿三见万如玉竟给的出乎意料的爽快竟让他一迟疑。就好比屠夫要杀猪,那猪乖乖地把脖子凑上来,那岂不吓屠夫一跳。但见到手的肥肉要走,他哪里舍得,遂又叫住万如玉:“等等!”
万如玉转过来问:“怎么?”
癞头阿三颠着手里的二十块大洋,又捏过一枚来吹了一口,放在耳朵上一听,是真的。“这位公子,你换衣服的钱是给了,但是我跟我朋友打了个赌,说我这衣服能穿一年,赢了就有两百大洋。如今穿了一年差一天,被那小孩儿弄脏了,不得不换,我要倒输我那朋友两百大洋,这一来一去就是四百大洋,是不是得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