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细想了想谢明升往日交好的几位世家子,可惜未曾见过他们打结,有几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说不准都未必会打结。

敌暗我明是最不利的局势,他从小到大都过的太没意思,从未让自己处在这种局势之中,如今骤然如此却还生出几分新鲜刺激的滋味,他不由微挑眉梢,眼里多少盛了些许兴致,衬得眼眸琉璃泛着细碎的光芒,叫人轻易便迷了心窍。

而靠在窗旁榻上的杜憬可是坐立难安,他突然站起身走到隔着两屋之间的帘子前,一脸烦躁地挥手将平日喜欢的几个弹曲儿的都赶了出去。

杜憬面色越发阴郁,他捏着手中的折扇狠狠道:“明明就在身边,可查遍了所有就是没有一点痕迹,藏得未免也太深了些。”一想到这人手里握了把柄,就像是被人捏住了七寸,杜憬不由紧皱眉头,“这人明明知道我们设了局,却又只用字条给谢明升就算了事,也不设法帮一帮,莫不是他也想要拿住你的把柄,好将你毁了?”

那人若是存了这样的心,那确实是拿他没办法,以谢清侧祖父的性子一定会把谢清侧逐出世族。

被世族离弃的子弟根本不可能有前途可言。

谢清侧微垂下眼,拿起那串铜钱轻轻晃了晃,层层相叠的铜钱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他微抬眼睫,轻描淡写道:“不必上心,他想说的任何话都到不了祖父的耳边。”

春去秋来一晃两年多,今日是个宜嫁娶的大好日子,丁府的嫡长小姐要出嫁了,那红妆铺了整条街从头都看不到尾,叫人看了都眼红羡慕。

街上站满了人,掎裳连袂好不热闹,不过在胭脂看来还是没有命薄里写的热闹。

那时谢明升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娶得又是名满京都的大才女丁楼烟,那被围观的场面简直挤得连条狗都窜不出去。

现下与那场面相比还是冷清了许多,胭脂不由替他暗暗惋惜了一番,不过他能四肢健全得迎娶丁楼烟已经费了胭脂九牛二虎之力了,旁的还是不要再多求了。

这两年多以来,胭脂过得可谓是胆战心惊,她和谢清侧不知暗中交过多少回手,回回都是靠命薄夺得先机,否则早不知被弄死了多少回。

她一想起有一回险些让谢清侧逮到就吓得魂不附体,那次后行事也越加谨慎起来,一直战战兢兢撑到了现在。

不过这活也着实累人,胭脂一面要防着谢清侧这个心思缜密的时不时设局对付谢明升,一面还要护着谢明升这个白傻甜时不时撞枪口不受伤,中间还夹了个杜憬这么个惯会使阴招的。

胭脂:“……”

她还是有点庆幸自己没了在乱葬岗时的本事,否则以她的狗脾气真的会费尽心机得逮到他们三个狠狠按着打,一路从东城街头打到西城街尾……

这老妈子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她是真的想下地府躲躲风头了,这两年多来她已经是历经了沧桑。他们三个年纪轻轻耗的起,她吃不消啊,她这一世可不可以先挂掉!

一路敲锣打鼓到了谢府,谢明升执彩球绸带引丁楼烟从花轿里出来,二人进得谢府三叩九拜行了大礼,成了孽缘。

胭脂在旁扶起丁楼烟,随意扫了一眼四周,谢家的亲朋好友,相熟的不相熟的都到齐了,唯独不见谢清侧。

她垂下眼心中又升起愧疚之感,今日丁楼烟与谢明升成大礼,他做为谢家子弟本该在场,可他没出现,可见有多不想见到这样的场面,也不知他心里会有多难受?

礼成之后晚间又是贺郎酒、闹洞房,一通忙活以后已是夜半。谢明升的丫鬟珠徳儿引着胭脂往早准备好的屋子走。

眼前这个珠徳儿不是别个普通丫鬟,乃是谢明升的通房丫头,往后是个麻烦的,不过丁楼烟才刚嫁进来,珠徳儿还冒不出头来,是以还不着急解决。

胭脂在她后头跟着,待快到了房门口,她才开口问道:“谢家有两位公子,刚头一直没瞧见谢二公子,不知他何故不来见大礼?”

珠徳儿闻言看向胭脂眼里有些许讶异,显然没想到胭脂会问起二公子,谢家的事情哪是下人可以问的,见胭脂又是脸嫩易欺的模样,便摆足了派头道:“这事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该问的,我们只管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才是正经。”

胭脂见她似有隐情,便微微笑起连敲带打道:“我刚头听人嘴碎道,谢家二公子不喜堂嫂,连成大礼这般大的事情都不出来。如今你又这般说话,看来谢府的人是真的不喜我们家小姐了。”

珠徳儿以为胭脂说得是真的,这事若是闹起来,可不就怪罪到她头上了,她权衡利弊连忙笑着道出事实,“原不是妹妹想的这样,是二公子惹气了老太爷,老太爷就罚了二公子跪祠堂,明日认人见礼时就出来了,可真不是妹妹听到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