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半睁着眼睛,故意模糊了视野,看得没那么真切,心里也就没那么慌。她强忍着晕眩,努力控制着双手不颤抖,一针一线从他伤口处的皮肉穿过,渐渐的,本来白皙干净的手掌都被他的鲜血给染红了。
芳菲未曾去留意此时的他是什么状态,因为她自顾不暇,只知他的手一动不动,直至最后一针缝完。
“好了……”
短短几针而已,芳菲却仿佛熬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她的思绪都已经有些麻痹,只是在本能意识的驱使下,洗净双手,又将他伤口周遭清理干净,然后敷上药重新包扎绑上绷带。
反正从缝针开始,她整个人就已经是浑浑噩噩的了。
这次的心理挑战差点就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只是仅剩的理智迫使她强撑到最后。处理完一切之后,芳菲的状态终于回复了些许,这才正眼看向床榻上面色煞白的男人,紧闭着双眼,额间都渗出了汗珠,芳菲看着也有那么一点点揪心,便掏出手帕为其擦汗,“你先好好睡一觉吧,这里是我的别院,别人都不知道,你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发现。”
其实也不能怪他太敏感谨慎,杀手都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稍有不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他这满身伤痕,便是他走这条路的代价。
在这乱世之中,多的是身不由己,也许这条路并非他所愿,只是没有别的选择。
芳菲不是大善人,可却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而自己袖手旁观,她做不到。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芳菲都会于心不忍,不图回报,只望不要因此招来杀身之祸便好。
他仍旧闭着眼睛没有回应,芳菲说话的语气不禁又放柔了几分:“我不能在别院过夜,所以得先回去,你好生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既然是她救下的人,她自然希望他能在她的救治下快点好起来,如此也不负她的劳累。
快速帮他擦完汗之后,芳菲没有再多做停留,因为她不想让他发现她此时的慌乱,也不想让他察觉到她手抖得厉害,毕竟出门在外,面子还是要一点的。将手帕随意往旁边一放,芳菲便整理好行头转身走出房门,再回身关上房门之后,芳菲长长呼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只是双手的状态还不曾恢复如初。
而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屋内床榻上的人猛然睁开了眼睛,微微侧目望着床榻边缘的手帕久久凝神。
今日经历了这么多次的起起落落,芳菲已然没有余力再照看那人,带上许愿便回了兰陵王府。
马车一路行驶到兰陵王府大门前,芳菲拉开车帘正准备下车,抬头就瞧见府外的转角处站着一个人,手里撑着月白色油纸伞,目不转睛地盯着兰陵王府的大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