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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一路上护着我与阿旼二人的禁军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背着阿旼找到云溪村的,只听他们说我是背着阿旼晕倒在谁家田里,又碰巧被谁给救了,后来我们母子便在云溪长住了下来。”

“只是天不遂人愿,康王余党还是找到了云溪村,那时候太子正与叛党对峙,孝仁皇帝还在匈奴人手中,康王怕匈奴言而无信,便想留一招后手,实在不成,便拥立阿旼为帝,他便为摄政王,至少名分上说得过去,”江抚柳闭了闭眼,“只是我不愿阿旼成为一个傀儡,更何况阿旼只是康王为自己留的后手,只要匈奴没有和他撕破脸,他便只会杀了阿旼后,自己坐上皇位。”

于是江抚柳便带着阿旼逃走了,好在从前的宫内侍卫叶赉救了他们,还将他们秘密送进了叶府。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叶家这颗大树根基深入平江地底,任凭康王派人将平江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这对暗藏在叶府中的母子。

江抚柳:“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匈奴反水与太子联手,康王被捉,凌迟而死。匈奴将掳走的孝仁帝送回,只是孝仁帝毕竟已经年过四十,又被掳去了苦寒的西北荒漠,被送回来时已经害了重病,太医诊治后都说命不久矣。”

“后来我听说新帝遵循太上皇的托愿,开始到处找失落民间的九皇子与淑贵妃,我便托人将阿旼送去了上京城。”

叶弘方静静呆立着,一言不发地听她说着。

江抚柳像是忽然泄了气,倚在门边的身子一软,失去支撑力一般滑坐在了门前的石阶上:“阿旼他很聪慧,也很有野心,他不可能一辈子窝藏在平江,可他这层身份,注定让他不可能去参加科举,不可能有所建树,否则一旦他这层身份败露,便会连累整个叶府。”

叶弘方当然明白,那皇帝若是查清真相之后,定然不会搭理他叶弘方当初收留这对母子是出于好心还是坏心,他只会为了顾及皇室的颜面,秘密将他们一整个叶家族灭。

“原本我是要与他一起走的,只是我太贪恋这里了,我舍不下这自由,舍不下这无须终日勾心斗角的生活,也舍不下你,”江抚柳的眼睛红了,从来温柔的声调忽然高了起来,“所以我让他一个才刚满十岁的孩子独自去了上京城,后来我听说……宁王的双腿在猎场摔断了,听说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措,弘方……我好后悔,我在这里日复一日地过着安逸的日子,他却独身一人呆在上京,每日如履薄冰,我太自私了,不是个好母亲。”

叶弘方坐在她旁侧,忽然伸出手来,抚了抚她的背,安慰道:“谁说为人父母,对孩子就一定要无私呢?况且你那时候即便是在上京城,只怕也帮不了他什么。”

“是我没教好他,”江抚柳伏在膝上,泪滴落下来,“此番指婚一事,想必他并非只是想报复小舟……宁王忽然求皇帝将千里之外的一人指给他为妃,皇帝必然奇怪这位叫宁王‘倾心’的人是谁,这便定然会派人去将叶家查个一干二净,而后皇帝便会发现,叶府里还有我这个本该殉难的太妃。”

叶弘方的神色冷了下来:“所以你说要和离,其实只是想离了叶府去寻死,是不是?”

他一下便明白了,能让皇帝放过叶家的法子,恐怕也只有这位江太妃真的死了。

江抚柳不置可否。

“你当我是什么?”叶弘方怒道,“你就想这样藏着掖着一死了之了,你倒是快活了,我的小舟怎么办?你留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平江,你要我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