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年知夏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逃过荒,啃过树皮,吃过草根,吞过观音土,甚至曾亲眼见到过灾民们易子而食,还有不少灾民四处寻找坟冢,若有幸能得到一具新鲜的尸体,便可饱餐一顿;若侥幸得一具腐败的尸体,亦可勉强果腹;若不幸挖出一具白骨,便是白费功夫,得趁着还有力气,快些去挖下一座坟冢。
一日夜半,他偶然听得爹爹与娘亲商量是否要将妹妹卖了,以换些吃食来。
当时,鲜少有人能养得起孩子,更何况是别人家的孩子了,爹爹的意思十之八九便是易子而食,只是说得委婉了些。
由于娘亲拼死阻止,爹爹只得作罢。
幸而,他们一家五口最终幸运地活了下来,且在这天子脚下定居了,纵然日子并不如何宽裕,至少无需风餐露宿了。
关于此事,他从未向别人提过,但他变得格外心疼妹妹,再也不同妹妹抢吃的了,更不会再欺负得妹妹哇哇大哭,一夜之间,他便成了一个称职的兄长。
不知妹妹现下是否安好?
《珍食记》是他在挨饿的那段时间酝酿好的,其中的吃食他不是仅有耳闻,便是凭空想象。
当今盛行才子佳人的话本,最好能沾些荤腥。
他这《珍食记》当然未能被书商看中,而是他自费印刷,又托相熟的书肆售卖的。
他过得捉襟见肘,攒了整整一年,仅能印五本。
一本他自己留着,余下的四本中竟有一本到了傅北时手中,这难道便是缘分么?
不对,他已是傅北时的嫂嫂了,哪里有甚么缘分可言?
对,他已是傅北时的嫂嫂了,有着叔嫂缘分。
那厢,傅北时正立于书案前,他疼得满头满脸俱是热汗,但并无用膳的兴致。
他平日里身体底子不差,大抵是空腹饮了太多喜酒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