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连骨头渣都还记着,两拳还是少了。”谢惊寒语气很淡:“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那没什么好说的。”
谢老爷子的拐杖敲了敲地板,沉默半响,说:“你妈葬礼过后,你和我回f国。”
谢惊寒:“我已经放弃继承权了。”
谢老爷子难得笑了一下:“你爸又没死,随时都可以反悔。而且谢梓安只是个私生子,他没有资格。”
谢惊寒弓着背,疲惫地将脸埋进了手掌心里,他这段时间因为葬礼已经耗费了太多精力,实在不想和谢老爷子争论这个问题,他说:“爷爷,想要这个位置的人很多。”
“但谢家的alha就你一个。”谢老爷子的声音缓了下来:“你爸是个废物,他能力不够,这么多年我给他兜了多少篓子。这次研发的舒缓剂出现纰漏,我厚着脸皮请人疏通关系,惊寒,我这一辈子的心血就是昂风,我不敢把他交到你爸手上。”
“你还有个儿子。”
“你小叔只是个beta,这么多年浪荡着也不结婚。”谢老爷子说:“我在你身上花费了这么多资源和精力,你别让我失望。”
“你失望是你的事。”谢惊寒抬起头和他对视,说:“我怎么活是我的事。”
谢老爷子出乎意料地没生气,他端起热茶喝了一口,转移了话题,没让两人的气氛再僵持下去:“一个星期前昂风就收到了消费者的投诉信,你爸在会上通报了这件事,目前各高层已经成立了专项调查组,热度在控制,舒缓剂这事等调查组发完公告后,就基本过去了。”
谢惊寒没说话,也不想听谢老爷子说的这些话;谢凯山的行事和手段他一直都看不上,但这事儿有谢老爷子出面,大体上就是稳的。
“我可以让你读完高中。”谢老爷子转了转手上的红宝石戒指,说:“你有喜欢的oga在江城是吧?大学我甚至都可以让你在国内读两年,但最后你必须要回f国。”
谢惊寒猛然抬起头来看他。
“别用这个眼神看我,我没什么兴趣对一个未成年的oga下手。再说年轻也正常,想玩就玩,反正也走不到最后。”谢老爷子说:“我还能再撑会儿,我让你玩这几年。”
谢惊寒对他爷爷打个巴掌再给甜枣的行为早已习惯,但心下确实放松了不少;她妈去世后,谢凯山没了标记关系肯定会再娶,谢梓安到时候名正言顺,可绝对没有他爷爷想的那么听话。
来日方长,谢惊寒想,走一步算一步,总会走出来的。
谢惊寒在首都待了将近四个月,他处理好顾柔的一切后事,用顾柔留下来的遗产创立了社会公益基金;在九月开学时谢惊寒买好回江城的机票,却在回去的前一天,他外公突发脑溢血去世。
谢惊寒其实已经麻木了,顾柔去世时来吊唁的人安慰他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对顾柔感情复杂,没有纯粹的爱更谈不上纯粹的恨,人之常情在他身上并不适用,只是顾柔去世一个月后的某天,他梦见顾柔教他弹钢琴,第一首曲子便是《梦中的婚礼》;他半夜惊醒,一身虚汗,捂住脸无声地流了眼泪。
他外公去世时,正好是他感情的麻木期,他外公除去顾柔一个独生女再无儿女,立下的遗嘱里,名下的财产全由谢惊寒继承;谢惊寒左臂的黑袖章,一直戴了四个月。
只是在十月的某天,沈放如往常那样给他打每天必打的电话,语气温和带着笑,有些撒娇地给他说今天打篮球进了个绝杀的三分,oga的话语带着小心翼翼又笨拙的安慰;当时谢惊寒在墓园,刚刚下完一场秋雨,墓碑被雨淋得一片湿湿沥沥,在萧瑟的秋风中,他喊了声沈放的名字。
沈放说我在呢。
谢惊寒没说话,随后,沈放在电话里听到了alha悲沉嘶哑的恸哭。
冬天就这样到来了。
两颗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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