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他自然也同何弗仪说了,引得何弗仪抬头看他:“这些事你也说给我听?”
“你我不是在一条船上么?”李俊道,这些又不只是他的家事,他手里的银钱还有何弗仪的一份,关于钱的去向,自然要同她说清楚。
何弗仪笑了出来,笑得李俊有些莫名:“怎么了?”
“我笑你这樵夫好狡猾,让我上了条贼船。”她靠在椅背上,笑着摇摇头,李俊还在想他怎么就是贼船了,何弗仪却道,“也好,那我们就来合计一下。”
两个人拨着算盘仔细算了一通,算出了能借李立多少银钱,李俊还起草了一个借据,最后何弗仪趴在桌子看他写字,“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借出去,不会同我商议。”
“说了在一条船上了。”李俊撇下毛笔,等字迹晾干,“我又不是什么背信弃义之人,若是不同你说清楚了,日后你再怪我连累你了。”何弗仪的钱,他也是立了字据的,小娘子攒钱不易,他可不会贪她半分。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上这条船吗?”何弗仪问道。
“因为我胆大心细?”李俊自夸道。
“我第一次见满满的时候,她同我说‘我家大哥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区区浔阳江可困不住他’。那时我便想,这李家哥哥,是个何等人物?江里困不住,那边只能去海里了吧。”何弗仪为他倒了杯茶。
李俊却是不知李佩曾这般夸过他,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何弗仪却是抬头看他:“后来我发现满满此言属实。换做旁人,私盐和杀人越货都是律法里不许的营生,要做便一起做了,赚钱而已,管它是不是不义之财,大不了一走了之,至于家人会不会还债或者背负骂名,又有何干?我自东山再起便可!”
“所幸,你不是这般,我何弗仪并未看错人。”她以茶代酒,将杯子举起,“你是真的能在海中冲波跃浪的人物,既是在海中,可不就是人中之龙?纵使今日你留在江边,也只是暂时的‘混江龙’,终有一日,你定能成为一位豪杰英雄。”
“阿弗,敬你一杯。”
李俊这名号就是这么来的。与何弗仪别过,他心中亦是激荡不已。想起她含笑的眼神,与话语中毫不吝啬的欣赏,李俊在心中以她为知己。只是离开之后,他才后知后觉,他与何弗仪一起算银钱的时候,像是成了婚的夫妇二人为生计各种谋算……
她可别是在笑这个!李俊大惊。
这些事情他自然不会讲给别人听,只告诉张横是他自个儿想的,旁边方池忽然来了兴致:“我刚想好了几个名字,你们看哪个好?”
李俊不想张横追问,自然捧场:“你且说与我们听听。”
最终选定了“一捻红”这个名号,是山茶的别名,方池偏爱这花,刘氏为她做的裙面上就绣了大朵的茶花。方池道这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像是一片黑夜中的流萤,听起来她就是最特别的,“就是我最能打的意思。”怕张横听不懂,方池还补充了一句。
李俊赞她说得有理,张横也没有异议:“不错,这样我们几个就都是三个字的名字了,只有顺子一个人四个字,我们不带他玩。”
世人皆爱桃杏李,唯有茶花战风霜——方池名号敲定,日后亦是响当当的人物。自此,浔阳江畔一众好儿女,踌躇满志,共赴来日方长。
何弗仪去信给何威,何威打听到了王屠户那亲戚的事情,原道是那人早年在江州为官,如今已经调离了。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李荣也终于和穆春一起带着神医安道全从建康府赶来,那安道全果真有本事,几服药下来,刘氏的病情已然转好。李家上下无不感谢,还说日后要再寄钱与安道全,这位神医乐呵呵地应下了,显然并未当真。
不过后来几年,回到建康的安道全确实收到了一些银钱。他心中还道刘氏善有善报,若不是刘氏将这些小辈们都当做自己的孩子照料,怎么每次同他寄钱的……都是张家二郎?
转眼就到了五月,刘氏带着李佩、方池和何弗仪一起去广佛寺上香,她已预备好了香火钱。李荣原本要送她们去,但李俊揽下了这个活:“两家店还需要荣叔照看,我与张横、张顺一起陪同婶娘与妹妹们前去就好,还请荣叔放心。”
看着三个年纪也不小了的后辈,李荣思索了起来。他与刘氏早就对方池与张横的事情有所想法,刘氏病愈后,也把陈婆婆说的事情告诉了他,镇上王大郎一事,李荣亦是听说了,猜到是何人所为后,他心中也十分欣慰。这几人功夫自是不错,方池与满满无妨,毕竟是一家人,倒是何家小娘子……这毕竟都是外男,只怕何员外会介意。
何弗仪早就算好了这事,前一晚恰好是何员外生辰,她亲自多敬了何员外数杯酒,等她戴
好帷帽出门的时候,何员外还没睡醒呢。至于她那继母,自是不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