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文人,从小熟读四书五经,于律法更是精通,倘若不是事关个人性命的事,我想你一介文人,应该做不出残杀孕妇之事。”
……假的事情,问得越细,越容易漏出破绽,这个道理黎望明白,文若愚也明白。他很想说这与案情无关,但看包公和另外两位大臣的态度,就知道这个问题他非回答不可。
于是他权衡利弊,当即开口:“是包勉,知道了我与秦艳娘收受贿赂的事情,他说若我不按照他的话做,就将我打入大牢。秦艳娘是他的宠妾,自然可以逃脱罪罚,但我是个文人,就像公子所说,倘若沾染污点,一辈子就毁了。”
“……文师爷你这话说的,好似杀人就不会一样。”黎望忍不住噎人,不过很快就恢复严肃,“文师爷是把我们都当傻子耍吗?”
文若愚假装悲愤:“你——”
“你与秦艳娘收受贿赂之事倘若暴露,包勉能不知道知道你们之间的私情?为了一个背叛他的宠妾,他要你去找人生剖孕妇紫河车,不仅给自己的政绩拉后腿,还要给自己本就不富裕的名声雪上加霜?”黎望看向叶老先生,“若包勉当真蠢到这种地步,小生建议叶老先生再把个脉,看看包勉是否智力有缺。”
堂上所有人除黎爹外:……妙啊。
黎爹则在众人的惊诧声中,默默捂住了脸,哎,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家门不幸啊。
“你……强词夺理!”
黎望却不理会文若愚,只对苦主敖震,也就是第二个被杀孕妇的父亲道:“敖副镖头,当初你与裘飞交手,在案卷上写,是你回莱阳县发现女儿女婿被害,他多方打探无果,便找了个家中有孕妇的人家蹲守,裘飞上门杀人,你才从他口中得知是包勉主使,对不对?”
敖震当即点头:“不错,那日我与裘飞交手,我想抓他去见莱阳县令包勉,他却说自己是受包勉指使行事。”
黎望问完话,又看向文若愚。
文若愚被看得发毛,忍不住道:“这有何问题?”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问题,文师爷是否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黎望指向旁边的裘飞,“本案中,万幸并没有第三家受害人,但小生有一点非常不明白,从包勉住处搜出来的丹丸并不少,短时间内并不需要第三副紫河车,丹丸这种东西是有药性挥发的,没必要大量囤积,就算是给裘飞疗伤,从他如今的状态来看,他也完全不再需要。”
“既是不需要,裘飞为什么会再去杀人?”
裘飞当即就应声:“是文若愚让我去的,并且还说倘若遇上人,就说是包勉主使。”
“莱阳县算得上富庶,县中孕妇虽然不算多,但倘若真要下手,也是以清贫者为目标更好收尾。敖震是威远镖局的副总镖头,武功和裘飞刚好在伯仲之间,他的女儿嫁在莱阳县,你一查便知,况且他女婿是秀才之身,官府都有记录,杀这样的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后患不穷。裘飞是外来人,他根本不知道县中哪家有七个月以上的孕妇。”
“所以这个人选只能是你千挑万选的,就像你第三次让裘飞去行凶,你是知道敖烈在找杀人凶手,才派裘飞去杀人。”
这种带着强烈指向意义的话,包公作为官员是不好问的,但黎望没什么心理压力,诘问人的话张口就来。
文若愚想要辩驳,可他是个自命不凡的人,要他承认自己是个蠢货,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敖副镖头,当日你夤夜与裘飞相逢,他可是第一时间就招认是包勉所为?”
敖震看着文若愚的眼睛已经完全充血:“不错,老夫还未逼问他,他就率先承认自己是受何人指使。”
黎望闻言,够了勾唇道:“半夜行凶杀人还主动报上名讳,裘飞是个江湖人,就算再蠢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除非是有人要他这么说。”
原以为话说到这个地步,文若愚也该认了,可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找出理由来:“没错,这是我要裘飞说的,因为我于心难安,我想让裘飞被抓住,包勉是我的上峰,他的三叔更是大名鼎鼎的包青天,我只能这么做,才能让包勉伏法。”
……淦,这话庞太师听了都来气,要是他审案,先打二十大板解解气。
“哦?可你刚才还说受包勉要挟,生怕人生有污点,才被迫行此事啊。”
文若愚竟也能为自己反驳:“想跟做,完全是两桩事,我受良心谴责,不想一错再错,难道不行吗?”
“那你从前怎么不说?非要小生问你,你才匆忙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黎望忽然将那张从裘飞佩刀中拿到的剖腹图怼到文若愚的面前,“看看这图的落笔,圆润贯通,没有丝毫滞涩,你说是包勉教给你的,包勉是个县令,无令不得出莱阳县,展护卫查过县中所有的大夫,他们都没有这种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