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天资到底有限,又喜好渔色,虽然读书的名声营造得好,甚至还进了国子监广文馆,但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反正他是宗室王爷,也不用下场科举,只要能把名声艹起来,对他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在学业上为难一个小小的庞昱,赵王爷觉得这无疑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情,毕竟这汴京城谁不知道庞太师之子庞昱草包纨绔第一名啊。

指导进士举子功课,赵王爷心里头会发虚,但区区一个草包,还不轻松拿捏。

如此轻视的后果,就是被庞昱堵在蔡祭酒面前,让他丢了好大一个丑。这臭小子不知从哪寻摸来的难题,正好呼应了出自他手的那道问农桑的题,难度却直接翻了十倍,就是给那些新科进士做,恐怕都有些难。

可你要指责庞昱好高骛远吧,这小子……恐怕都不懂这题目的意思,顶着蔡祭酒些微不善的眼神,赵王爷灰溜溜地回到了家中,他甚至已经想到明日国子监,肯定传遍了他故意为难庞昱却还被其反杀的谣言。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堂堂赵王爷,想要求娶美眷被那可恶的庞贵妃三言两语阻止也就算了,竟然连个小小的庞昱都敢欺负他,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啊。”

赵王爷生得倒是不差,至少金尊玉养出来的,又是一身皇家王爷打扮,就是个普通人都能容光焕发,可他如今无能狂怒的模样显然非常拉低颜值:“你让我如何息怒,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敢这么下本王爷的面子,他是个什么东西!他庞家就是再如何势大,能有我赵家大吗?我堂堂一个王爷为难他,是看得起他,他居然还敢还手,简直岂有此理!”

赵王爷越想越觉得庞家人可恶,一个惑乱官家,让他不能续娶美人王妃,一个在国子监顶撞他,还有那什么庞太师,能养出这么一双儿女,可见也是个冥顽不化的老东西。

赵王府的王府总管叫张福,他惯来有些小聪明,等赵王爷发了好大一通火,他才端着茶水进去,顺着自家王爷的心意骂了几句庞家人,才道:“王爷容禀,那庞昱是满京城都知道的直愣子,以他的脑子,恐怕是想不出这种法子的。”

赵王爷一想,觉得很有道理,便道:“说下去。”

其实原本赵王爷为难庞昱这法子,也是张福出的馊主意,这源于年前赵王爷看上了户部尚书家的嫡次女,那是京城有名的大美人,初初及笄,媒人就踏破了门槛。

赵王爷原本不以为意,心想能美到哪里去,但某次冬日宴上佳人惊鸿一瞥,他立刻表示自己要娶对方当王妃。这要是小官小门庭,他肯定直接就提着聘礼去下定了,可奈何这是户部尚书家的女儿,中书省的大员,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得罪人,便找了亲近的族叔去提亲。

户部尚书当然一口回绝,他家好好的嫡女,又不是没的挑,谁要嫁给闲散王爷当继室啊,谁都知道大宋宗室没什么权柄,他是吃饱了撑的给自家找不自在。

赵王爷被拒绝了,虽然恼却不愿意放弃,于是进宫去求官家赐婚,刚好庞贵妃也在,然后结果可想而知,他铩羽而归了。

赵王爷越想越不甘,觉得是那庞贵妃从中挑拨才没有使赐婚成功,张福作为狗腿子,当然急主子之所急,于是就出了这么个主意,让自家王爷先去为难庞昱,庞昱此人鲁莽冲撞,乃是京城纨绔届垫底的,要不是有个好爹,谁会同他一道玩啊,文采半点也无,风采只有一身肥膘,平日里只知道使唤家奴出头,是个没用的酒囊饭袋。

于是,才有了庞昱初到国子监就被“碰瓷”,被赵王爷告到官家面前的事。

只是这事儿不痛不痒,赵王爷便另想了个法子,开始以功课为难庞昱,他也算准了庞昱的脾性,是个禁不起激的,等到时候庞昱恼恨他,必定会诉诸武力,他只要装作“被打伤”,最好买通太医装得严重些,官家即便想偏袒庞家,碍于皇家的颜面,也会给他一些好处。

等到那时,他再顺势求个赐婚,岂不两全其美,甚至还能多个权臣岳家。

赵王爷想得美啊,却没想到这庞昱居然不按牌理出牌,这会儿越想越气,连前些时候上元节强抢回来的刘美人都觉得一般了。

见自家王爷怒气又要上头,张福赶紧转移火力:“听说那庞昱最近同御史中丞家的大公子走得很近。”

“御史中丞?谁家?”

“黎江平黎御史,蜀中黎家的人。”张福能做王府总管,显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前段时间开封府破了个大案,王爷您可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