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五条悟近乎茫然的想，我之前都做了什么啊。

和禅院甚尔交手，然后打着打着就和人一起落进了突然出现的黑洞里面到了摆满仪器的地下室。不知道是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陌生的咒术师在那里早早埋伏袭击，在下意识处理暗处敌人的时候，禅院甚尔毁掉了那些仪器。

满地的玻璃碎片和破碎人造物之间流淌着的是颜色不明的怪异液体……还有倒下来的纤瘦人体。

那个瞬间五条悟以为泠深月死了，瞬息之间燃起的恨怒心火甚至灼烧了理智，让他不曾去思考自家抚养人怎么会死得如此轻易，被刺激的一片空白的脑子里只剩下杀了禅院甚尔这个念头。之后的交手过程中也是毫无顾忌，体内潜藏多时的限制被层层打开，庞大力量肆意冲刷——

连脑子也跟着变得昏昏然起来了。

被强大的力量冲昏了头脑，还是被乍然展现于眼前的噩耗夺走了思考，到底是原因是什么已经不可考据，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也想不起来了……好像上一秒他还在呆呆的看着倒在满地药水间的熟悉身影，这一秒就看到抚养人从容自若的站在那儿。

像是从地狱到天堂——

然后又重新坠入更深的地狱一样。

原本被重重提起的心还没来得及落下，还没来得及为抚养人的平安无事而感到喜悦，还没来得及气冲冲的和抚养人告状说禅院甚尔那家伙居心不良——

什么都没来得及，坦白展现在面前的现实就又给了五条悟重重一击。

真实无虚的咒灵女王站在那儿对他微笑，庞大到可怕的咒力围绕在她身边任她驱使，压得人都要喘不过气来。被他一拳头狠狠砸在地上的禅院甚尔存在感原本不低，但泠深月站在他身边，于是他就变得全无存在感了。

五条悟眼中看不到禅院甚尔，某种战栗的危机压在他身上，面对强敌的本能反应让他下意识的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泠深月的身上，再分不出精力去关注其他。

他听到泠深月轻声的说小悟你来的比我估计的要晚一点，但既然已经晚了，又为什么不干脆别来呢？

是个好问题。

五条悟心平气和的想：可是在踏进薨星宫之前，他怎么会想到要面对这样的局面呢？

他以为自己是揭开真相告诉被阴谋家蒙骗的国王事实的骑士、是拯救处在恶龙威胁下的公主的勇者，可现在国王变成了阴谋家公主变成了恶龙……只有他的角色还是没有变。

“我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五条悟的声音很低，以至于不像是在和人交谈，反而像是在轻声呢喃、像是自己对自己说话了。

“我从没想过与你为敌，深月姐。”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一直都是这样期待的。

可之前五条悟能这么做，能拒绝和泠深月动手……但现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