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睡觉了就是会做梦嘛,你白天睡觉也会做梦啊,该做的梦,逃不掉的。”
赵尤嘶嘶抽了口气,摆弄着筷子,没接话茬,眼看鸭汤冒了个小泡,他忙起筷夹了些鸭肠,抖了抖,晾了晾,塞进嘴里,道:“逃不掉,躲一躲也是好的。”
杭丰年笑着和他碰杯,说:“我是雁城人,土生土长,我爸以前在市一建上班,我妈在酒店西餐厅当领班,结婚呢找的也是雁城的姑娘,在免税店里做市场营销的。”他笑眯眯看着赵尤:“你前未婚妻真的来雁城了,你知道吧?”
赵尤摸了摸耳朵:“您这……”他又吃了些鸭肠,耷拉着眼皮说,“我感觉我加的这个专案组的微信群有点高中生宿舍群的意思。”
杭丰年笑出了声音,火锅彻底滚了,他也吃起了鸭肠,还捞了点鸭肉给赵尤,说:“听高队说你要查如何岛他们一起参加培训班的那几个人,问了人名字,又没问人名字怎么写,说你是不是没事找事干。”
丸子上桌了。赵尤往汤里下丸子,溅起了些汤汁,杭丰年擦了擦桌子,道:“这丸子不是本地的,福州肉丸,福州燕饺。”
那咕咕冒泡的白鸭汤又平息了,赵尤巴望地看着,道:“我本来觉得他们好像和案子没什么关系,就随口问了问,后来想还是查一查稳妥一些”
杭丰年忽而拍了下赵尤的肩膀,筷子指着他,眼神深邃,声音愈加低沉:“小赵,我们就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了吧?”他说,“我88年加入工作,这三十年警察当下来,不敢说我是一个绝世好警察,但是我敢说,这三十年我自己手上,我自己带的案子,我没做过一起冤案,没出过一起错案,三十年啊小赵……”杭丰年的眼眶不知怎么红了,气息一短,怔怔盯着赵尤,“雁城这地方,三十年,我手上没有出过一起冤假错案,我没冤枉过一个好人,”他指着火锅,“我吃鸭肉,我就来这里吃,别人扔给我的,让我去猎的,去咬的,我不要。”
赵尤也是目不转睛,看着杭丰年,拍了拍他的手背。杭丰年猛吸了一口气,转开了脸,道:“十年前我去听过你周老师的一个讲座,我不觉得他会杀人。”
赵尤道:“这办案不能靠直觉吧?”
杭丰年问他:“那你还怕夜长梦多?直觉不都是靠已知的事实铺垫得来的吗?”
赵尤挠了挠太阳穴,埋头吃鸭肉,捞鸭血。
杭丰年又问他:“你是不是打算再去他们岛上探探风?你一开始就觉得那几个人有问题吧?你这是欲擒故纵,故意给他们施加心理压力呢?”
赵尤道:“是不是因为余书记施加了压力,那个培训班负责人才愿意和我们合作啊?”
“小赵,你这就不地道了啊……”杭丰年摸了下脑门,“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和你前未婚妻有什么藕断丝连,情感纠纷可也千万别影响我们这办案啊。”
赵尤说:“我和她没有什么情感纠纷,真的,你们不都克隆我手机了嘛,应该看了我微信了吧,我真没有分手了还去骚扰人姑娘。”
杭丰年摆摆手:“你那微信纪录删的那叫一个干净利索,说实在的,乍一眼都看不出来删除的痕迹,我看你那些联系人也没什么好查的就没让技术再追查,你老实交代啊,我和小莫和你去机场的时候你就在删了吧?都删了些什么啊?你说你这叫警惕呢还是该叫心里真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