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缉事厂厂狱,牢房的地面与外面的土地低矮出五丈深,阴冷潮湿黑暗。

囚室内没有点油灯,昏暗的牢房里,只有零星几点细小的窗孔可以透光,但那窗孔开在高立的寒山石壁之上,就算举起手也触摸不到那道光亮,暗无天日。

用以锁住囚犯的镣铐和锁链闪着血光,一些沾红的地方有些生锈,在多副刑架的脚铐处还留下几根发黄的断骨,囚牢两侧各有三四十副刑架,锁钩着十多余名著不同阶级官服的官员,他们耸拉着头,身上鲜血淋漓,已经没有了生机。

汪晚意睨瞟左右,眼角余光斜瞟到身侧的理刑百户韦应身上,韦应恭谦的将云缎墨色披风披到汪晚意肩头。

汪晚意夹着绢帛蹭了蹭鼻翼。

囚室尽头有一扇照例开着的铁门,铁门上钉着密密麻麻的钢钉,坚不可摧。

进入里面,囚房内三张黑铁打造的铁床,上面血迹斑斑,其中一张用黑铁烫的发红的铁床上面躺着一个被烫去皮肉的血人,铁水烫熟的血肉见骨,淌了一地的血水与黑泥土相融。

那人一动不动,已经是死透了。

汪晚意嫌弃的皱了一下眉,用衣袖掩着鼻,只留下一双带着森森笑意的眼睛,凝视着那正中间刑架上捆绑着的男人。

“西厂督主汪正,让商大学士久候,是本官的不是。”汪晚意走到那男人的身前,抱拳弯腰赔礼道。

“阉狗。”那人四肢都被锁链紧紧的缠绕在十字刑架之上,四颗如鸡蛋大小的圆头钢钉穿透男人的手心脚背,牢牢的钉在这处,动弹一步就是骨头连着心脉的剧痛。

男人一身正二品文官绯色锦鸡补服,脏乱不堪满是血污,原是乌发如云的墨发凌乱散落,挡住他血迹斑驳的脸,一缕缕纠缠的乱发间只有一双黝黑如墨的眸子闪着厉光。

“宦官贼子,祸乱朝纲残害忠良!我大明就是有尔等奸邪献媚之狗辈才会宦官当道,待他日圣上看清你这阉奴嘴脸,定会将你五马分尸诛九族遗臭万年!咳咳!”

汪晚意不怒反笑,他垂下交握的手直起身子,朝商陆走近了几步。

“商大人何必动怒呢?要是被居心叵测之人听了去,还以为我汪正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呢。”

“商大人说的这话,汪正可就不爱听了,西厂是奉皇命,监百官除奸臣正社稷,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下官备受皇恩,您吏部结党营私勾结皇亲企图对我大明江山对圣上不利,本官审讯定然是要问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怎么到商大人口中,本官就是那个乱臣贼子残害忠良了?”他眯着眼睛,曲肘抱拳高于左头侧顶,话语间饶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