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自己的一生都毁了,现在还在这要东西?”梁千姜不敢相信,都到这种时候了,文雅竟然还想着那些违禁品。
闻言,文雅靠在椅背上,神情满是不在乎:“反正毁都毁了,我知道我是要被关起来的。那既然要被关起来,能不能在关我之前,再让我爽一次?”
文雅的眼神里充满了恳求跟疯狂。
梁千姜看着他额头上的疤痕,知道这是之前吵着要东西撞墙撞的。她有些心疼,放下了手中的笔:“我现在不问你卖家的消息,我只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碰这些东西?你现在又是什么感觉?”
“你是警察?”文雅歪着头,带着手铐的双手挠了挠头,“你跟他们不一样。”
“我不止是警察,我还是一名军人。你之所以感觉我跟他们不一样,是因为今天是我第二天上班。距离第一天,已经隔了很久。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但是,现在你让我感觉,我在做的事情也很重要。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梁千姜面目严肃,却没有在战场上的肃杀之气。此时,她的眼里全是悲凉。这是她用生命守护的孩子们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军人啊。”文雅挪动了两下,坐直了身子,“曾经我爸也想让我去当兵。不过他不是让我保家卫国,只是不想看见我。诶,部队的生活好玩儿么?你们真的有枪么?”
梁千姜也不着急问,她给文雅倒了一杯水,耐心的答道:“不能说是好玩儿。一开始会很痛苦,但是慢慢地,你会以自己身为一个夏国人能感到自豪。枪有的。”
“那警犬呢?也有么?”
“有。”
之后的很长时间,都是文雅在提问,梁千姜在回答。
曹伟见二人在里面许久都没出来,梁千姜又关掉了声音有些着急:“她在干什么?”
“随她去吧。”叶文宇道。他不用梁千姜做出什么丰功伟绩,只要能留住她就好。不让她去战场,不让她想着离开。若是可以,只要她做出一点成绩,他就会让她坐上副队长的位置。有了责任,她或许才会专心。
聊了两个小时,梁千姜见文雅似乎没有问题了,道:“我对你坦诚相待,我希望你也一样。现在可以回答我最初的问题了么?”
“好。”两个小时,梁千姜都坐得笔直,对自己也十分有耐心。文雅点了点头,“我一次碰这种东西是在一前年。我爸不管我,我早早就不上学了,跟一群社会上的朋友成天在外面鬼混。去夜店、去赌场、去一切不该去的地方。
然后小蓝,就是跟我一起被抓进来的一个人。他说有新鲜玩意,问我们要不要试试。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我看他们吸完了之后都很开心,在喝完酒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也尝试了。说真的,一开始很难受。头晕、想吐、还有一种做过山车的感觉。但是回家后,我爸发现了。他第一次坐下来跟我说话,问我为什么。当时我很难受,进屋没理他。但后来好些了,我就又去找小蓝要东西。因为这样能让爸爸跟我说话,我只是想跟他说话。”
看着文雅的神情,梁千姜知道他没有说谎。她有些心疼,没有打断,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再后来,我就上瘾了。我爸,也不管我了。”文雅神情有些落寞。“可那时候已经晚了,想戒也戒不掉了。你问我是什么感觉,我只能说比死都难受。我宁愿一头撞死在这里,也不愿意承受这种感觉。其实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从小我就是一个怪物。我穿裙子、我化妆、我留长发。走在街上人们总是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在我背后议论纷纷。这些我都知道,所以现在变成这样也无所谓了。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之后他又讲了很多。从他第一次接触这个东西,到后来愈演愈烈。为了赚钱买,去偷、去抢,被人控制。可却依旧没有交代卖家的消息。
梁千姜听完了一切,心中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此时她才发现,原来战争分很多种。不是只有真刀真枪的厮杀才叫战争。这少年跟他父亲之间叫战争、他跟那些看不起他的同学之间叫战争、他后悔拼命控制自己不去触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叫战争。
她深呼了一口气,却没能吐出心口的压抑。她记下了少年说的有用的东西,最终将口供打印出来递给文雅:“确认一下,没问题的话签字画押。”
文雅看着口供,突然眼泛泪花。他抬头惊讶的看着梁千姜,含泪笑了出来:“谢谢。”
而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在梁千姜记录的口供中。所有的“他”都写成了“她。”这是对他最大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