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在王宫正道上巡逻, 许多双眼睛警惕着黑夜, 无不凝神注意着有无魔力的异常波动。
然而王宫太大, 总有望不到的地方,如果他们的眼睛能够穿破土层直窥地下, 就能看见秘不可宣的地道里,一个胡乱缠裹着华服的身影在跌跌撞撞前进。
他在魔种们的脚底游走, 独自穿过窒息的黑暗, 终于打开小小的暗门, 来到王宫外。
帝翎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往远离魔种居住之地的方向走,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捏着。
他偶尔回头望,想象缪梨发现他不见了时候的表情, 她大概会生气。
生气也比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 看见他这一面好。
帝翎幽灵般乱走,穿过树林,走到一片湖泊边。
湖面如镜,月光粼粼地闪烁在水波里,他越是走近, 湖里的面孔越是清晰。
帝翎没有停下脚步。他踏进湖中,脚面被冰凉的湖水没过,然后是脚踝,小腿,终于淹没了他大半个身子。
他不声不响,面无表情,仿佛如履平地,执着地往湖里走,沉沉的水压住了他,干枯雪白的长发散在水里,与月光搅在一起。
如果噩梦能够涤清。
夜晚悄悄过去,满月的光辉逐渐淡了,化作天边一片隐隐发亮的白。
沉睡一夜的生灵慢慢苏醒,林鸟啁啾着从枝头飞下,湖岸趴着被水浸了大半个身子的帝翎,丑陋的面目令鸟兽亦不敢靠近。
随着一缕一缕的阳光穿破枝叶洒落,帝翎的脸逐渐有了变化,斑块与褶皱尽去,金黄的光芒从发尾往上浸染,他仍睡着,睡成一幅美而不自知的图画。
林莺停在帝翎头上,轻轻啄着他的发丝。
树梢掠过的黑影惊了它,它慌忙逃去,黑影现出真面目来,原来是只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