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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澹台雁来行宫之前,褚霖歇在明德殿的次数比歇在梧桐殿更多。朝中一旦遇到急事,连各司令正、各部尚书都要住在行宫中,褚霖身为皇帝,自然也没有什么闲暇时间走过小半个行宫,回到梧桐殿歇一个好觉。

当然,更多时候褚霖是不愿回到梧桐殿。他在行宫中修建殿宇,形制类似京中宫城的凤阙宫,殿名为梧桐,却总也等不来凤凰栖枝。

幸而如今终于等到了。

最近朝中的事情确实很多,快要入冬了,各部慢慢开始核算账目,地方也到了该缴纳税赋的时候。但江南一道究竟要不要降税,尚未议定,户部又简直像是恰准时机似的哭穷,若褚霖当真同意降低税赋,只怕明年户部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崔演也不敢再在家里“养病”,连夜从京城赶着车到了九成山,杵着拐杖跪在明德殿前,怒骂“有人”沽名钓誉,以朝廷公库养私名。裴是非一力支持降税,正是扯的有惠民生的大旗。谁都知道崔侍郎在骂裴是非,可裴是非就是能沉得住气,充耳不闻,照旧淡淡定定地上朝,等到散班,再淡淡定定地骑驴回家——裴右相两袖清风,连这驴都是赁来的,同崔氏的香车宝马形成鲜明对比。

这也难怪,崔敬晖尚未出手,现在跳出来的都是些喽啰,裴是非还不屑于自降格调。

世家和寒门争得头破血流,褚霖也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他要等水搅得更混浊些,这样该冒出来虫豸才能都冒出来。

可是这样一来,褚霖恐怕就没什么空闲能陪着澹台雁,他有些抱歉,又带着点期待问她:“近来朝中事多,朕恐怕得在明德殿中多待些时候。阿雁愿意来陪着朕么?”

澹台雁愣愣地看着他,极缓慢地眨了眨眼。

“陛下,这样于礼不合吧……”

却是没说不愿意。

“是啊,于礼不合。”褚霖抿了抿唇,语气不自觉带上一□□哄,“于礼不合,阿雁去不去?”

桃花眼微微弯起,眸光璨若星河,澹台雁一时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