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一点一点变得面目全非的,如缓慢腐烂的苹果。
余科觉得很好奇:你为什么喜欢弹琴?
在他看来,弹琴类似于作业。语数英物化,外加一门钢琴。
他不抵触,也不喜欢。余科很清醒,也很早熟,他知道父母的期盼不是为了虚荣或者跟风,是真的有替他规划好,用最大的努力,让他能摆脱父母这一辈的生活阶层。
对他来说,钢琴是一种“工具”,不是爱好。
周蕙摸着那排光洁的琴键,她很喜欢钢琴的音色,喜欢弹出音符时刹那的清亮感,喜欢弹琴时围在旁边笑的孩子们,喜欢那个依旧温厚有趣的丈夫。
这些话,她没法告诉余科。她不知道余科能不能明白,也觉得,以自己的年纪,还这样多愁善感,是不是很“恶心”。
周蕙渐渐老去了。老男人也许会被社会认为是香醇,那老女人呢?和老女人有联系的词语都是那么的窘迫而可怜,像香甜果汁过滤后的残渣。
余科:三十七八岁很老吗?
余科:这些乐谱都快两百多岁了,不照样一堆人在弹?
余科的时间观不是跟着现实的年岁走的,是根据曲子。一曲结束了,一曲又开始了,时间在指下无尽的流转,摆脱了所谓的皮囊。
他忽然觉得,琴键沉重了些。也许是因为他刚刚知道,钢琴承载了一个老女人曾经美好的一切。
余科想弹一曲,弹得轻快些,他想扫开那些沉沉压在琴键上的不幸。
这一曲弹完,余科转过头,他看见周蕙蜷缩在沙发上,掩着面孔,无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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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科不能让周蕙弹家里的钢琴,如果父亲回来,虽然不会大发雷霆,但肯定会不高兴。
学校有音乐教室,里面有台便宜钢琴,没人用。
余科想了个办法,他和学校报备,说自己放学后希望借用音乐教室,和钢琴陪练员一起训练。学校那边立刻批准了,给了他教室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