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坑不深不浅,约莫半人来高,每一寸地方都用血和朱砂画满符文,写满咒经,密密麻麻的衔接不绝,甚至又撒了一坑的黄符。
这些黄符压在一具尸体身上,被南斗一跟头掀飞无数,露出一颗骷髅头,看发饰和衣着,应该是一具女尸。
南斗痛叫之际,正巧摔趴在女尸身旁,好死不死的,与一双黑洞洞的骷髅眼来了个深情对望。即便他心理素质再高,也吓得差点翻白眼,随即一个鲤鱼打挺,挺到半途,腰椎“咔嚓”一声脆响,洞穴里的惨叫声震动八方。
只是南斗这一个大幅度的动作,无意间勾到一根绷直的丝线,且听“嗡”一声沉响,仿如扣动了琴弦,拖着余韵,自女尸的周身涤荡而出。
南斗立刻止住惨叫,僵硬的维持着俯趴姿势,整张脸都扭曲了:“怎么回事?什么声儿?”
秦禾早已跳下高台,来到坑穴边,手电筒扫过眼花缭乱的血符,还是先关心南斗:“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南斗满头大汗,咬牙切齿地回答:“能没事儿吗,本来就受了伤,现在更是雪上加霜,这回我的腰椎,可能真的嘎嘣脆了。”
“那你还敢乱动!”
“不然让我跟这具尸体躺坑里吗?”他只是想从坑里爬起来,跟死者保持起码的距离。南斗嚷嚷完,借着秦禾扫来的电光,与骷髅头来了个面面相觑,当看到骷髅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文字时,南斗突然噤了声。
“不想下辈子变成瘫子就别再乱动,”秦禾又问,“你刚才碰到了什么,突然拨响那一声?”
南斗半天没反应。
而唐起在听见那声音律响起的瞬间,余光注意到贞观老祖的袖袍似乎动了一下。唐起壮着胆子靠近,俯下身,缓缓撩开贞观老祖另一只垂在身前的袖袍,骨指上勾着一根细细的琴弦,弦丝绷紧了系在坑中的尸骨上。
唐起低喃:“琴弦——”
“快!”南斗陡然回神,脸色大变,“秦老板,快拉我上去。”
秦禾的电筒照着骷髅头密密麻麻的符号问:“那是什么?”
南斗脸色煞白,双目中尽是惧意,他现在一刻都不愿意在这坑里待,心头一阵毛骨悚然,他试图撑起身子:“你先……先拉我上去。”
秦禾施以援手,用力将南斗拖拽上来,她自己却往坑里跳,踩着符纸,蹲下身,欺近那具女尸。
南斗慌忙喝斥:“别靠近她!离她远点!”
秦禾便没再继续靠近,仔细瞧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密密麻麻刻在骨头上,像文字,却又不太像,更类似于一种象形文字,并且许多字式都是倒着写或反着写的,比如骷髅下颌角还有一个倒三角,看起来非常诡异:“这些是哪个时期的文字?甲骨文么?”
南斗连嘴唇都开始发白:“那是殄文!”
“什么文?”
“殄文,”南斗沉声道,“也称鬼书。”
秦禾听清了,她其实曾略有耳闻:“是不是传说中,专门写给死人看的文字?”
南斗怔了怔:“谁说的?”
秦禾道:“网上和书上都有记载。”
“不是。”南斗沉吟道,“他们说反了。”
秦禾拧了下眉头。
南斗道:“殄文,其实是死人对活人的诅咒。”
“诅咒?”秦禾瞠目,“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她是被死人诅咒过的?”
“显而易见,上面的每一行殄文,都是阴灵散不尽的咒怨。”南斗正说着,就见秦禾一把扯开了女尸的衣服,布料很脆,秦禾下手没轻没重,直接撕裂了衣襟。他根本来不及出声阻止,就看清胸骨上的每一处都烙满殄文。
尸骨从头到脚,无一处干净,全是密密麻麻的咒怨。
南斗骨寒毛竖:“这得是多么滔天的怨愤,积了多少人的恨,结了多大的仇,才会背上这么深重的罪孽?”南斗无法理解,“殄文跗骨,这人生前,究竟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才会遭到怨灵这么凶的诅咒。”
秦禾听进耳中,眼前却是一片乱麻,目光像一把钻子,死死钉在女尸肩骨之上,有一瞬间,秦禾几乎产生了短暂的失明。因为女尸那里有一串让秦禾万分熟悉的殄文,和她曾在师父身上见过的一行记号一模一样,同样烙印在肩骨的位置,距离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