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禾在计程车上不断回拨,但是那头始终没接,她又给夏小满打,听筒传来阵阵忙音。秦禾呼吸粗重,按着手机屏幕的指尖充血不足的发白,她转而拨给钱叔,尽力维持平稳的声调,麻烦他去殡葬铺看看夏小满在不在家。
她在马不停蹄往回赶,但又迫切的想要立刻得到证实,哪怕一时半刻都等不及。
钱叔刚将蒸屉驾在炉子上,手上沾着面粉,没顾得上擦,边往外走边问:“怎么了?这么大清早的,估计还在睡觉吧?”
“我有点事儿,但她电话打不通。”
“哦,那你等会儿啊。”钱叔到殡葬铺敲门,敲了许久都无人应声,他喊道,“小满,小满啊,你在屋里吗?小满?”钱叔又重重敲了好几下,贴着门缝儿听了听声儿,里头毫无动静,他不禁纳闷儿,对电话里的秦禾嘀咕,“怎么回事,不能睡得这么沉吧?还是大清早就出去了呀?”
秦禾手脚冰凉,语气却不敢漏出丝毫慌张:“没事儿,可能确实睡得比较沉,我一会儿就到家,您先忙吧。”
“你昨晚又去哪儿了,怎么……”钱叔话没说完,通话已经切断,钱叔握着手机无奈道,“这孩子。”
他在原地踟蹰片刻,拿不准夏小满在不在家,还想敲两下门试试,这时候店里正好来了几位吃早餐的顾客,在喊老板,钱叔便紧忙应承着去忙了。
秦禾一小时后赶回铺子,屋里当然没有人,桌椅板凳东倒西歪,货架上的香蜡纸钱和祭祀用品被扒拉得满地狼藉,别说柜子抽屉,甚至连骨灰盒的盖子都被全部掀开,把殡葬铺翻了个底朝天,实打实抄了遍家。
秦禾清楚这些人绑走夏小满是冲着什么来的,即便她有心提防,也防不胜防。何况她在明,敌在暗,夏小满这么大个活人,塞到哪儿都藏不住。
秦禾僵立在乱象之中,想到瘦瘦弱弱的夏小满挺着个大肚子,已经快要临产了,就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串到头顶。
十月怀胎的产妇,连走路都要万分小心注意,哪里经得住绑架,就夏小满那个小白鼠一样的胆子,吓都能吓得动胎气。
这一步丧心病狂的挟持直接掐在了秦禾的命脉上,对方不需要放任何狠话,秦禾就会尽数妥协。
“你只要保证她和肚子里的那个安然无恙,”秦禾毫不迟疑,没半点儿犹豫,在刚才听见夏小满的哭声时就果断道,“要什么都可以,尽管提,我都答应。”
事到如今,大家的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秦禾是个干脆人,也绝对不敢拿夏小满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安危去和对方打太极,直接利利索索的表态。
“你能找到浮池山,想必这一幅贞观舆图也在你手上,”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粗砺沧桑的男音,“还有阴阳尺,都一并带过来。”
秦禾实话实说:“我手里只有丁兰尺。”
“哦对,差点儿记混淆了,鲁班尺在唐家。”那人用一种不以为意的口吻,轻描淡写说,“那就我自己去取吧。”
她当然不能让这些牛鬼蛇神找到唐起头上:“不用你去惊动唐家,我能给你带过去。”
“那敢情好,唐家手里还有一卷贞观舆图,我就不去劳师动众了,”能省事儿当然最好不过了,“你记得凑齐了一块儿带过来。”
秦禾的太阳穴像被无数根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胸腔里有股戾气肆意乱窜,她紧紧捏着手机,猛地一把砸在墙上,碎了个七零八落。
对方是笃定唐家有卷贞观舆图的,秦禾记得唐庚之前花大价钱买了幅提着“千里江山一炉香”的图,那是唐起父亲所绘,绘的是鬼葬山一带。所以唐家手里应当就是握着这一幅,正是因为唐起父亲窥探出了这幅贞观舆图的地理位置,秦禾的师父秦良玉当年才会找去鬼葬山,结果有去无回。
秦禾脑子转得飞快,把前前后后的来龙去脉迅速捋一遍,越捋越暴躁难安,她烦透了这些古人处心积虑的算计,死绝了都不肯消停,还搞出这么一大堆破烂事儿,要坑死她,特别向盈这个祸害,居然蹦跶到了现在,所谓“祸害遗千年”,这句话绝对就是为向盈量身定制。
不过没有向盈这一系列逆天而为的操作,秦禾也不可能降生于世,她是向盈费尽心机养出来的地祭骨,将将卡在了布局千年的阴谋诡计中最不可或缺的一环上,早就命中注定,活该要成为工具人,所以她永远没办法置身事外,但她能把唐起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