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车厢里面的好几个人都下去方便,牧野捧着韩蔓的脸问:“你……”
“做噩梦了。”韩蔓的视线慢慢聚焦在牧野的脸上,声音又哑又虚地说:“好可怕……”
“做个噩梦哭成这样子?”牧原撒个尿回来,用雪搓了手,嘲笑韩蔓:“我真好奇你得是做了什么样的梦,才会哭成这样……”
牧野皱眉侧头警告性地看了牧原一眼,牧原在自己用雪搓得冰凉的手上哈了一口气。不敢再挑衅,转身走开了。
大家放风的放风,检查车子的检查车子。牧原还跑到车头去看孔微和他新鲜出炉的儿子。
他们在能见度过于低的大雪之中短暂停留,这一条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看着像大被一样自天际盖下来的大雪,有种要被世界遗弃的错觉。
而短暂的休息中,车子里只剩下韩蔓和牧野。牧野搓热了手掌,捂在韩蔓的脸上,给她擦已经干涸的眼泪。
韩蔓侧头看着外面的雪,一切慢慢地和她的记忆重叠。
冬天要来了,这个曾经对她来说,格外严酷且撕心裂肺的冬天,现在依旧让她的心脏余痛绵长。
韩蔓根本不是一个会轻易爱上别人的人,她曾经怀疑自己根本不会去爱谁。她觉得人生从生到死,独来独去,只要顾好自己,就是活着。
可她在一个非常漫长而寒冷的冬天,靠着滚烫的血肉活下来,她像个寄生虫一样不可抑制地爱上了供养她的宿主。
她一口一口吃下了牧野强迫她品味的爱意,牧野并不知道,即便是春天来了,她能够爬出暗格,开车离开,她也不会走了。
牧野给她的“锁链”已经扭曲地生长在了她的皮肉之中。她变成了被放开也不会离开的大象。
她所有的藤蔓,吸着牧野的血肆虐生长,却无论怎么样,已经在那天……阳光再度在她眼前出现的时候,深深地扎根在了那一具骨瘦嶙峋的枯尸旁边。
她再也扯不断自己的根系脉络,也不愿再流浪向别处。
“韩蔓,”牧野捧着她的脸,已经把韩蔓的脸焐热了。
韩蔓的视线从车厢外的大雪收回来,落在了牧野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