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卿在宋若翡身侧蹲了下来,发问道:“你之所以不嗜甜了,是因为出了甚么变故?可以说与我听么?”
其实宋若翡早已说与虞念卿听了,那一日,他发了噩梦,无意识间,抓住了虞念卿的右腕,当虞念卿问及噩梦之时,他对虞念卿道:“或许是认清自己毫无价值的噩梦,又或许是被至亲活生生地打死的噩梦。”
但他并不想一五一十地说与虞念卿听,因为会涉及夺舍之事。
于是,他敷衍地道:“没甚么了不得的变故。”
虞念卿当然不信,逼近宋若翡,鼻尖几乎要抵上宋若翡的鼻尖了。
宋若翡感受到虞念卿温热的吐息,后退一步,继而垂下首去,自顾自地捡着敲糖,一言不发。
“狐……宋若翡,你为何不愿告诉我?”宋若翡愈不想说,虞念卿便愈想知道。
“对不住。”宋若翡将敲糖尽数捡起,用锦帕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后,重新放入油纸当中,包了起来。
虞念卿巡睃着宋若翡,半晌,放弃了:“好罢,我不问了。”
宋若翡含笑道:“念卿是个体贴的好孩子。”
话音落地,俩人默契地开始收拾卧房。
未多久,夜幕降下了,宋若翡拍了拍虞念卿的左肩:“念卿,我们先去用晚膳罢。”
虞念卿拒绝道:“不要,我敢作敢当,须得等收拾好了,才用晚膳,而且我一点都不饿。”
宋若翡还要再劝,一声腹鸣倏地从虞念卿肚子里窜了出来。
虞念卿欲盖弥彰地大声说话:“刚才不知是哪里发出的声音?”
宋若翡不给面子地指了指虞念卿的肚子:“是这里发出的声音。”
“污蔑。”虞念卿恼羞成怒地背过身去,“莫要管我,用你的晚膳去罢。”
宋若翡一把抓住了虞念卿的左手,一施力,虞念卿被迫站立了起来。
他扯着虞念卿到了暖阁,又让如兰去庖厨传菜。
不一会儿,小厮端了宫保鸡丁来。
如兰在一旁伺候,她本就看虞念卿不顺眼,才阻止了小厮收拾宋若翡的卧房。
未料到,宋若翡目睹了一室的狼藉后,非但没有责怪虞念卿,还心平气和地与虞念卿一道用晚膳。
一块宫保鸡丁刚刚滑过宋若翡的咽喉,宋若翡突然嗅到了一阵血腥味。
他放下竹箸,猛地站起身来,操起剑,循着血腥味而去。
这血腥味是从远处传来的,恐怕死了不少人,才浓郁至能传入他的鼻腔。
片刻后,他到了暗香阁前,诸多小倌儿争先恐后地从里头冲了出来。
他越过小倌儿往里头走去,放眼一望,竟见一人身蛇尾,浑身上下覆满了暗青色鳞片的怪物正在啃咬一穿得花枝招展的老妇人,显然这老妇人便是暗香阁的老鸨了。
老鸨尚未气绝,正凄惨地叫唤着,一见到他,长大了嘴巴,面目扭曲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尖声道:“救我,救救我……”
之前,他未曾看清这怪物的全貌,仅仅瞥见一条蛇尾,而今得见全貌,直觉得诡异万分。
传闻中,人身蛇尾的怪物唤作“苍狴”,乃是狴犴与蛇交/合的产物。
至于有关苍狴的其它信息,他并不清楚,结合近几日的所见所闻可知,苍狴能使人融化,亦能将人变成吃人的怪物,但这两者苍狴具体是怎么做到的?
苍狴的双耳抖了抖,斜了突如其来的女子一眼,继续咀嚼着。
它本可将老鸨囫囵吞下,之所以选择从双足一点一点地下口,自然是故意的。
作恶多端的恶妇该当死得痛苦些,再痛苦些,痛苦得痛哭流涕,悔不当初才好。
宋若翡闻得骨头被咬断的脆响,努力地克服了自己对于蛇尾的恐惧,飞身上前。
苍狴并不对女子发起攻击,只是一边闪躲着,一边啃食着,它身前的鳞片迅速地被老鸨的血液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