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程桐找不出刘举人的任何破绽,只能另寻突破口,遂望着芙蓉道:“你且说说事情的经过是否真如你家老爷所言?”
“老爷所言不差。”芙蓉补充道,“妾身看见那苍狴按了按太阳穴,似乎……似乎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程桐对芙蓉道:“夫人请随本官出来。”
“妾身遵命。”芙蓉随程桐到了僻静处。
程桐和颜悦色地道:“刘举人所言当真一点不差?你毋庸害怕,据实而言便可,本官向你保证,本官定不会容许他伤害你。”
芙蓉疑惑地道:“程大人为何认为老爷所言有差?”
“你若想起甚么了,可私下告诉本官。”程桐并不确定刘举人与芙蓉是否在撒谎,见芙蓉坚持,便与芙蓉一道回了堂屋。
然后,他盯着刘举人,慢条斯理地道:“本官听芙蓉说,刘举人你满口胡言,字字皆假。”
刘举人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贱人!何故污蔑老朽?”
“老爷所言都是真的,妾身怎会说老爷满口胡言?程大人,程大人……”芙蓉吓得猛地跪下身去,泫然欲泣地仰望着程桐,揪着程桐的衣衫道,“程大人身为朝廷命官,为何要陷害妾身?妾身有何处得罪程大人了?”
程桐改口道:“本官不过是与刘举人玩笑而已,刘举人莫要当真,本官将夫人吓哭了委实罪过。”
一盏茶后,大夫单独向程桐禀报道:“从成分分析,这药丸确有壮/阳之功效。”
程桐请一捕快将大夫送了回去,至此,刘少爷深夜找刘举人的原因成立了。
那厢,真正的刘举人正被困在宝仁堂的酒缸里头。
不知是不是香韵那贱人在他身上动了手脚的缘故,他分明被做成了人彘,且没有经过医治,香韵刚走不久,断口处的血液竟然止住了。
现下不知是甚么时辰了,但听起来静悄悄的,丝毫人声也无。
他只得待得天亮,再呼救。
幸而香韵并未将他毒成哑子,只要有一人听到他的呼救,他便能重获自由,到时候,他定要想个万全的法子弄死香韵,报香韵将他做成人彘之仇。
他眼前摆着红烧蹄髈、蒜香排骨、卤牛肉……须臾,他忍不住了,张口用光秃秃的牙床咬住了一点红烧蹄髈,红烧蹄髈已被炖得软烂无比,即便他一颗牙齿也没有,仍是轻而易举地将这一点红烧蹄髈撕了下来。
他不敢直接吃掉这点红烧蹄髈,含在口中,品了品,并无异样。
那香韵特意将他做成了人彘,定是因为不想让他死得太痛快,自然没有毒死他的道理。
他将这点红烧蹄髈咽了下去,片刻后,一切正常。
是以,香韵真的没有在其中下毒。
他正一口一口地吃着红烧蹄髈,忽然间,足音响起,有人进来了。
他抬首一望,来人有些面熟,半晌,他迟疑着问道:“你可是百花楼的芍药?”
“对,我便是百花楼的芍药。”芍药微笑道,“举人老爷,许久不见了。”
“老朽听闻你被赎身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的芳容了,伤心了好一阵子。”刘举人温言道,“你是如何找到这儿的?你能否将老朽带走?”
芍药委屈地道:“我随相公回郓县做生意,我相公喝多了,正发酒疯呢,还将我臭骂了一顿,我气得从客栈跑了出来,听见这宝仁堂里头有声响,进来瞧瞧,没想到,居然看见了举人老爷。”
“你这般好的姑娘,你相公理该将你视作明珠,好生珍惜才是。”刘举人催促道,“你快把老朽带回刘府罢。”
“举人老爷你为何在这酒缸之中?”芍药说着,将刘举人从酒缸当中捞了出来。
她见刘举人没了双手,震惊地道:“出何事了?”
她又见刘举人没了双脚,面无人色地道:“我听说郓县最近出了头怪物,杀了不少人,莫不是那怪物做的罢?”
刘举人叹了一口气:“确是那怪物做的,那怪物是非不分,错怪好人,将老朽弄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惨状。”
“那怪物实在可恨。”芍药将刘举人放了回去,“我本来打算扶举人老爷回刘府的,但举人老爷而今这状况,我区区一弱女子没法子将举人老爷送回刘府,稍待,我去弄驾马车来。”
刘举人叮嘱道:“你手脚快些。”
“芍药知晓了。”芍药立刻出去了,没多久,便又回来了。
她艰难地将刘举人抱出宝仁堂,抱到了马车上头,自己驾驶马车。
刘举人躺于马车中,被颠簸得难受,暗骂道:不中用的蠢货。
不过芍药出身于百花楼,当年躺于他身下之时,是一副柔弱不堪的娇态,要驾驶马车确实为难她了。
约莫一炷香后,马车停下了,芍药拉开马车帘子,对刘举人道:“到了,该下马车了。”
刘举人向外一瞧,质问道:“此处压根不是刘府,你究竟意欲何为?”
“此处是不是刘府不重要,重要的是举人老爷你以后便归我照看了。”芍药不由分说地将刘举人从马车上弄了下来。
刘举人恍然大悟地道:“你是香韵的帮凶!”
“香韵?哦,你指的是铁柱哥哥罢?”芍药将刘举人抱进了屋子里,进入密室,继而将刘举人放入了一酒缸当中,后又将从宝仁堂带过来的红烧蹄髈等菜肴热了热,在刘举人面前一一摆开,“想吃便吃,毋庸客气,铁柱哥哥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举人老爷,举人老爷若有甚么想吃的菜色,告诉我便是,我可做给举人老爷品尝,对了,如果举人老爷要饮酒,亦可告诉我。”
刘举人着实弄不明白香韵真正的意图,香韵将他做成人彘后,为何要好吃好喝地招待他?
芍药端了一张椅子来,坐于刘举人面前,这才笑靥如花地道:“被你猜中了,我是铁柱哥哥的帮凶,其实也算不上帮凶罢,应该是帮手才对,毕竟你又不是甚么善人,折磨你乃是替天/行/道,你横行霸道了这许多年,该当遭报应了。”
“老朽的确间接害死了香韵,但是芍药,老朽待你不薄。”刘举人为自己辩解道。
“待我不薄?”芍药面色一沉,“逼我与我亲哥哥当着你的面交/合,便是待我不薄么?你当时拿刀子对着我们,还说我们若是不听话,便要了我们的性命。你是没有直接对我的身体造成伤害,还给了我不少银两,但你可想过我做了多少日子的噩梦?你丧尽天良,死不足惜。”
刘举人吃惊地道:“他是你亲哥哥,老朽为何不知?倘若老朽知晓,怎会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