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二更·苍狴·其二十九

他将它们装入了盘子中,又嘱咐厨子看着四红汤,一煮好便送到虞念卿房里来。

虞念卿嗅到了香气,当即笑逐颜开。

宋若翡在虞念卿床畔坐下,将年糕吹了吹,递给虞念卿。

这次的年糕一点都没有烤焦,虞念卿欢快地吃着,抽空夸奖道:“狐媚子,你的手艺进步了。”

宋若翡莞尔道:“承蒙抬举,深感荣幸。”

“咬文嚼字。”虞念卿指着烤柑橘道,“剥给我吃。”

宋若翡剥开烤柑橘,一瓣一瓣地送入了虞念卿口中。

不知为何,虞念卿心里头美滋滋的,若不是有宋若翡在场,他定会在床榻上扭成一尾蚕。

他吃罢烤柑橘,执起黑子,将黑子放于最中央,即“天元”。

一炷香后,一人一妖尚未分出胜负,小厮已将四红汤端来了。

虞念卿一面饮着四红汤,一面与宋若翡对弈,一不小心着了宋若翡的道。

“诡计多端的狐媚子。”他不满地欲要将自己落错的那一子收回来,突地被宋若翡扣住了手腕子:“念卿,你该当愿赌服输。”

“是你耍诈。”虞念卿与旁人对弈从来都是愿赌服输,但面对这狐媚子,他却想抵赖。

宋若翡严肃地道:“念卿,兵不厌诈。”

右手被宋若翡扣住了,虞念卿松开调羹,用右手在棋盘上一抹,所有的棋子都乱套了。

宋若翡见虞念卿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将全数的棋子放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虞念卿顿时从沾沾自喜变得垂头丧气,控诉道:“狐媚子,你欺负我。”

宋若翡失笑道:“就欺负你,你能奈我何?”

虞念卿不满地道:“哼,嚣张跋扈的狐媚子,有朝一日,我要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哪里嚣张跋扈了?我不过是要你愿赌服输而已,输不起的小赖皮。”宋若翡刮了一下虞念卿的鼻子。

虞念卿张口咬住了宋若翡的指尖,抗议道:“我才不是小赖皮。”

宋若翡敷衍地道:“对,你不是小赖皮,你是大赖皮。”

这宋若翡的指尖上有一丝柑橘的香气,让虞念卿陡生恍惚,恍惚得甚至想用舌尖去舔/舐这指尖。

所幸,他及时回过了神来,接着,他猛地松开了宋若翡的指尖,瞧着局势道:“处处是死局,我已被你堵死了,好罢,我认输。”

“念卿真乖。”宋若翡发问道,“还要再来一局么?”

虞念卿大声地道:“要,下一局我定要将你打个落花流水。”

宋若翡老成地道:“小念卿,有胜负欲是好事,但话不要说得太满。”

被宋若翡料中了,这第二局虞念卿又输了,虽然输得较上一回漂亮些。

宋若翡看着萎靡不振的虞念卿,落井下石地道:“娘亲忘记告诉小念卿了,赌注是小念卿,娘亲若是赢了,小念卿不许在伤好透前,下床榻,小念卿别以为娘亲不知道你每日都会偷偷下床榻复健。”

虞念卿反对地道:“赌注哪里有分出胜负了再说的?”

“听话。”宋若翡补充道,“还有一个赌注是娘亲若是赢了,便可任意捏小念卿的脸。”

话音尚未落地,他已伸手捏住了虞念卿气鼓鼓的双颊。

“阴险狡猾的狐媚子。”抗议归抗议,虞念卿却并未将宋若翡的手拨开。

宋若翡捏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道:“令人爱不释手。”

虞念卿向宋若翡摊开手掌:“捏一下一枚铜板,你刚才捏了那么久,我便客气点算你一两银子罢。”

宋若翡没想到虞念卿会这样说,故作震惊地道:“堂堂虞府大少爷竟然要卖脸求荣。”

虞念卿催促道:“又不是卖给别人,不打紧的,快给钱。”

宋若翡向虞念卿确认道:“所以我不是别人?”

虞念卿理所当然地道:“你当然不是别人。”

宋若翡笑了笑,从衣袂中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朝虞念卿亮了亮:“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枚铜钱,一百两银子等于十万枚铜钱,所以我可以捏十万下。”

虞念卿抢走银票,藏了起来:“哪里有一百两银子?我怎么没看见?”

“小念卿又耍赖。”宋若翡一把抢回了自己的银票,“一百两银子在这儿。”

虞念卿继续耍赖:“这银票明明是我的。”

一人一妖说话间,突然落雪了,郓县地处南晋中部,不常落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宋若翡捏了一下虞念卿的左颊,提议道:“我抱你去看雪罢。”

“嗯。”虞念卿颔了颔首。

宋若翡掀开虞念卿身上的锦被,为虞念卿穿妥了衣衫,然后,将虞念卿打横抱去了暖阁,并将遮住了窗户的帘子卷起,进而将窗户打开了。

“第一场雪便是新雪,不知新雪今后会如何?”李新雪被迫与李盼娣乱/伦了,李新雪从未对他提及过,但可想而知,此事必定对李新雪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李新雪还因为香韵而失去了右腕。

虞念卿听见“新雪”两个字从宋若翡口中吐出来,立即沉下了脸来,阴阳怪气地道:“他不是你的面首么?你养着他,日日与他你侬我侬便是了。”

“嗯,新雪曾是我的面首,但我与他从不曾逾矩,从前不会,今后亦不会。”宋若翡将虞念卿的头发抓成了鸡窝头,“所以念卿不必担心娘亲会因为新雪而忽视了你。”

虞念卿一口气道:“我才没有担心,我根本不会担心,我有甚么必要担心?”

“那就好。”宋若翡指了指窗外,“雪大了。”

如兰来送祁门红茶,乍然见得虞念卿顶着鸡窝头,不由暗笑。

而虞念卿自己则颇为自在地一面赏着雪,一面饮着祁门红茶。

次日,雪还未停,满目的银装素裹。

为了不让程桐发现异常,宋若翡运息一个大周天后,便往刘府去了。

以免被那苍狴钻了空子,程桐几乎一直在刘府。

宋若翡进得刘府,收起油纸伞,一见到程桐,便发问道:“那案子可有进展?”

程桐摇首道:“并无进展。”

“不知何时才能有进展?”宋若翡蹙了蹙眉,“我去找那苍狴,若有任何发现,再禀报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