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赤鱬·其二

不过他所喝过的鲫鱼豆腐汤中的鲫鱼都没有被砍下脑袋,只被剖开了鱼肚。

对,人被开膛破肚会死,杀鱼亦是要开膛破肚的。

于是,他转而将刀口放在了鱼肚上。

鲫鱼不断地甩着尾巴,尾巴击打在庖刀上,“啪啪啪”作响,鳞片被刀口割开了几处,流出了血来。

瞧来不过是一尾寻常的鲫鱼。

宋若翡见虞念卿一副笨拙的模样,心下失笑,面上和颜悦色,瞧着小童道:“你想让你师父回来,而我们是来向你师父求医的,亦想让你师父回来,你与我们目标一致,你为何要对我们有所隐瞒?不若直言相告罢。”

见小童不言不语,他威胁道:“你若不配合,我们真要将这鲫鱼杀了做汤了。”

小童尚未开口,衙役将田家庄人盘问了一番后,又回来了,其中明显是头头的那个衙役一指小童,道:“将他带回衙门。”

小童被一衙役拉着站起了身来,被带走前,他对宋若翡与虞念卿道:“你们想将这鲫鱼杀了做汤便杀了做汤罢。”

虞念卿放下庖刀,问宋若翡:“这鲫鱼当真只是寻常的鲫鱼?”

宋若翡回道:“假若这鲫鱼当真只是寻常的鲫鱼,何必费尽心思地养在不会有人踏足之处?假若这鲫鱼不是寻常的鲫鱼,为何小童不怕我们真将其杀了做汤?不论如何,姑且留着罢。”

田家庄人已自发去寻田神医了,庄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鲫鱼受了点伤,但已不再流血了,看起来颇为灵活。

虞念卿与宋若翡一道赶到了镇上,这镇上没有鱼缸买,他们便买了一只小小的米缸,并将这尾鲫鱼养在了米缸之中。

而后,他们去问了鱼贩子,将这鲫鱼给鱼贩子看了,鱼贩子扫了一眼:“这就是一尾寻常的鲫鱼。”

鱼贩子指着自己的鲫鱼道:“与俺的鲫鱼没甚么差别。”

虞念卿将米缸递给鱼贩子:“劳烦你看仔细些。”

鱼贩子将鲫鱼从米缸中捞了出来,左看右看,良久,断言道:“这就是寻常的鲫鱼,再看也看不出甚么不同寻常来。”

虞念卿又问了几家摆鱼摊的鱼贩子,答案一模一样。

一人一妖回了田家庄去,直到日暮,才陆陆续续有田家庄人回来,每一人俱是唉声叹气,不用问便知道他们尚未找到田神医。

为了方便寻找田神医,一人一妖在田家庄的一户人家借住。

田家庄物产不丰,他们并不挑食,用过粗茶淡饭,便去向主人家搭话。

主人家统共四口人,分别是外祖母、父母以及一个女儿。

宋若翡直截了当地问道:“田神医是否亦治过你们的病?”

做父亲的庄稼汉答道:“俺娘前阵子病得快死了,便是田神医救回来的。”

宋若翡继续问道:“病得快死了是如何病得快死了?”

当事人,即做外祖母的老妪答道:“就是浑身不得劲,下不了床,走不了路,喘不上气,差点就要去见老伴了。”

这病应是上了年纪的缘故罢?

这老妪看起来已近耄耋,算是长寿了。

宋若翡三问:“田神医是否只给了老人家一帖药?”

——他一听说田神医其人便打听了一番,所有被田神医医治过的病人都说田神医只给一帖药,服下后,便能药到病除。

老妪颔了颔首:“对,一帖药。”

庄稼汉又道:“年前,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伤了腿,两条腿都走不了路了,亦是田神医的一帖药救了俺。”

庄稼汉的妻子道:“半年前,我不慎烫伤了,亦是田神医的一帖药将我治好了,连伤疤都没留下。”

庄稼汉的女儿心有余悸地道:“一个月前,我去镇上买花布,碰上一登徒子,幸亏有田神医出手相助,不然我怕是……”

她抹了抹眼泪:“田神医为了救我与那登徒子打了一架,受了皮肉伤。田神医助人为乐,是个难得的大善人。”

其余三人连声附和道:“对,对,对,田神医是个难得的大善人。”

庄稼汉又神神秘秘地道:“俺听说钱家的姑娘被老钱逼着嫁人,抵死不从,上吊了,发现的时候,身子已差不多凉了,老钱赶紧把她送到了田神医那儿,竟然被田神医救活了。那老钱抠门得很,只给了田神医一文钱,不过田神医并没有抱怨。老钱害怕自家姑娘再上吊,只能让自家姑娘嫁给了穷困潦倒的心上人。”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他的妻子补充道,“钱姑娘据说是半夜上吊的,老钱发现的时候天都亮了。”

宋若翡听罢,直觉得是天方夜谭,那田神医还能同阎王爷抢人不成?

他甚感奇怪,为了确认他们所言是否以讹传讹,道:“我能见一见钱姑娘么?”

庄稼汉道:“钱姑娘原本住在镇上,后来嫁给了隔壁王家沟的穷秀才,夫人要见,明日去王家沟便是了。”

宋若翡谢过庄稼汉,又听庄稼汉等四人说了诸多田神医妙手回春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