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间,他整副身体无缘无故地长大了。
他看见了自己的双手,一低眼,亦能看见自己的双足。
他变成赤狐已半载有余,为何今夜倏然变回人了?
对于自己的变化,他并不欢喜,而是焦心如焚地暗道:我要如何做,才能变回赤狐?
相较于变回人形,他更想以赤狐之姿留于宋若翡身畔。
不若先去见宋若翡一面罢?
他清楚宋若翡为了找到他,历经了千辛万苦,只消他以人形见宋若翡一面,宋若翡便能安心了,可他要如何向宋若翡说明自己为何会在这儿?
倘若宋若翡发觉他出现之时,红糖糕不见了,进而将他与红糖糕联想在了一处该如何是好?
苦思冥想之后,他还是决定去见宋若翡一面。
他回到了那户农家,坐于宋若翡面前,静待宋若翡打坐完毕。
他仗着宋若翡双目紧阖,看不见他的神情,痴痴地凝视着宋若翡,并以眼神描摹着宋若翡的眉眼。
宋若翡为何会长了这样一副眉眼,这样一副身体?除了过于消瘦之外,处处皆合他的心意。
宋若翡猝然发现有人正瞧着他,且这人的气息他格外熟悉,应该是……应该是虞念卿!
思及此,他的内息骤然紊乱了。
紧接着,一只手覆上了他的背脊,渡内息予他,助他将内息稳住。
他欲要强行睁开双目,但是不能,这时候,若是睁开双目,内息便会走岔,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性命垂危。
他只能耐着性子,令内息走完一个大周天。
待他终于睁开双目,居然当真见到了虞念卿。
赤鱬肉应当奏效了,虞念卿安然无恙,身量抽长了些,两颊的奶膘退去了些,有了些成人的模样。
他未及作声,眼眶已然红了,遂含着一丝哭腔道:“念卿,你还好么?念卿,你为何会在这儿?念卿,你为何会突然失踪?念卿,那宝和寺寮房中的被褥上的血迹是否为你所有?你为何会丢下‘青丝’?因为它与我的‘红颜’是一对么?念卿……念卿,我甚是想念你……”
说到这儿,他难以自控地哭了出来,与此同时,他下得床榻,想抱一抱虞念卿,又唯恐教虞念卿生厌,不得不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狐媚子,你的问题真多。”虞念卿做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对不住。”宋若翡恳求道,“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么?”
“好罢。”虞念卿一一作答道,“我还好,我好着呢,如果你不来烦我,我会更好;我为何在这儿与你何干?宝和寺的和尚无一愿意收留我,我还留在宝和寺自讨没趣做甚么?我当然得离开宝和寺;那被褥上的血迹不是我的,而是一头妖怪的,那妖怪不知为何想杀我,我自然得杀了他;是;至于你的想念,我并不需要,你还是自己收好罢。”
显然虞念卿知晓自己一直在找他,今日之所以现身,是因为觉得被打扰了。
宋若翡抿了抿唇瓣,忐忑地问道:“念卿,跟我回家好么?”
虞念卿矢口拒绝:“不好,我才不要跟你回家,我既不想见到你,亦不想操心生意。”
“我有这般惹你讨厌么?”见虞念卿不假思索地颔了颔首,宋若翡讨好地笑道,“我再也不会勾引别人了,你跟我回家好么?”
“可是你勾引了爹爹,这个事实不会因为你良心发现了而改变。”虞念卿讥讽道,“勾三搭四不是你最为擅长之事么?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回到虞府的这几个月间是否已养了无数的面首?”
宋若翡摇首道:“我并不擅长勾三搭四,我亦没有养面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