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黄孝白面精·其一

他们便与寺中的其他僧人一并去找住持大师。

眼下正是做早课的时辰,住持大师无端失踪,大抵是出事了。

宋若翡与虞念卿分头找,宋若翡将这寺庙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途径一口水井之际,忽觉不对劲。

他当即走到了水井前,向里一望,竟是瞧见了一截僧衣。

他以指尖一点,这僧衣乖顺地飞出了水面,连带着上来的果真是住持大师。

住持大师的身体还热着,不知是否能救回来?

宋若翡将住持大师放平于地面上,接着按压胸腔,住持大师吐出了许多井水来,但未能恢复吐息。

为了帮助住持大师恢复吐息,他毫不犹豫地低下首去,在他的唇瓣碰触到住持大师的前一霎,住持大师倏然吐出了一口井水来。

住持大师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不少井水,才看着宋若翡道:“施主,贫僧出何事了?”

宋若翡回道:“大师投井了。”

住持大师不敢置信地道:“贫僧投井了?”

宋若翡不解地道:“你不是自己投井的么?难不成是有人将你推入了井中?”

住持大师回忆了一番,才道:“贫僧是自己投井的,无人将贫僧推入井中,但贫僧此前从未想过投井,适才,贫僧想要打水,不知何故,突发奇想地投井了。”

“换言之,是有人在大师身上做了手脚,才致使大师产生了投井的念头?”是巫蛊之术么?抑或是甚么迷惑心神的毒/药?

单单是引人投井么?还是引人自尽,投井只是自尽的一个选项?

宋若翡追问道:“大师可有仇敌?”

住持大师否认道:“贫僧自幼出家,待人以善,从不与人结仇。”

“所以大师是在不知不觉间与人结仇了?”宋若翡建议道,“大师不如先藏起来罢?凶手倘若尚在寺中,见大师已死,定会与其他人的反应有所不同。”

住持大师满腹疑窦地道:“贫僧若是死于井中,尸体不日便会浮出水面,凶手见不到贫僧的尸体,如何确定贫僧已死?”

宋若翡指着一旁未及轻扫的一片落叶,道:“这个简单。”

住持大师茫然地瞧着落叶,眨眼间,这落叶变成了他,准确地说,是他的尸体。

“施主,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忍不住问道。

“我不过是个修仙人罢了。”宋若翡命落叶坠入了井中,又对住持大师道,“大师且先藏起来罢。”

住持大师颔首。

宋若翡假装甚么都不知晓,又去别处寻找。

片晌,有一小沙弥哭丧着道:“住持大师投井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赶到了水井边。

宋若翡冷眼旁观。

僧人们将“住持大师”的尸体从水井中打捞了出来,一通抢救后,由辈分最高的一名僧人宣布道:“住持大师已圆寂了。”

“住持大师怎会投井?是否有人害死了住持大师?”

“住持大师绝不会投井,定是有人害死了住持大师。”

“报官罢。”

“好,报官。”

其中一名僧人匆匆地下了山去。

虞念卿一直在关注宋若翡,见宋若翡冷眼旁观,抓了宋若翡的手,于掌心写道:若翡,你知晓些甚么罢?

宋若翡亦抓了虞念卿的手,于掌心写道:有人要害住持大师,我碰巧救了他的性命,他已藏起来了,这具尸体是假的。

虞念卿又写道:若翡进步神速,我竟未能看出这具尸体的破绽。

宋若翡并不觉得自己有何了不得的:这术法粗浅得很,你看得仔细些,便能看出破绽了。

那厢,三个小沙弥已伤心得哭了起来,其他的僧人亦是双目含泪。

宋若翡观察着这一十五人,并未看出丁点儿破绽。

是凶手隐藏得太好,还是凶手其实并不是寺中的僧人?

僧人们商量着要如何办住持大师的身后事,住持大师的师弟道:“昨日收到的一百两银票不知被师兄藏在哪里了?”

宋若翡暗忖道:难不成杀人动机便是他所给的一百两银票?

这师弟又道:“从那一百两中拨出一些,为师兄买棺材如何?”

僧人们无一反对。

这师弟到了宋若翡与虞念卿面前:“本寺住持圆寂,本寺无力招待两位施主,还请两位施主见谅。”

宋若翡坚持道:“我们暂时无处可去,劳烦大师再收留我们几日罢。”

住持师弟不得不答应了。

一个时辰后,僧人方才带着两名捕快上了山来。

这两名捕快显然是凡人,必定查不出所以然来。

正如宋若翡所料,其中一名捕快断言道:“这水井周遭并无推搡的痕迹,要么住持大师是自溺,要么是住持大师离水井太近,不慎坠了下去,要么是住持大师离水井太近,凶手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推了下去。如果是命案,恐怕不容易查,因为凶手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不久后,两名捕快实在查不出甚么蛛丝马迹,只得下了山去。

住持师弟找到了住持大师所藏的银票,拿着银票去钱庄兑换成了银子,并买了一口柏木棺材,他与一众僧人将“尸体”放入了柏木棺材当中,进而将柏木棺材抬到了大雄宝殿。

由于捕快查不出甚么来,只能以失足落水做定论。

宋若翡实在找不出这些僧人的破绽,径直往那口水井去了。

难道凶手并非活人,却是水井?

他左看右看都看不出这水井的古怪,侧首见虞念卿跟上来了,问道:“念卿,你认为这水井是否有古怪?”

虞念卿细细地将这水井查看了一番,方才摇首道:“恕我眼拙,在我看来,这口水井仅仅是一口寻常的水井。”

“我亦如此认为。”然后,宋若翡将自己救了住持大师的经过同虞念卿讲了。

虞念卿呷醋道:“若翡竟想亲住持大师!”

宋若翡纠正道:“并非我想亲住持大师,而是我想救住持大师。”

虞念卿无理取闹地道:“若翡就是想亲住持大师!”

宋若翡拍了拍虞念卿的脑袋:“念卿不是已长成顶天立地的伟丈夫了么?为何如此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