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渡佛草·其六

宋若翡感受着虞念卿的体温,猛然想起虞念卿尚未为自己处理伤口,遂用左手轻轻地推了推虞念卿:“你亦是遍体鳞伤,快些包扎。”

“我确是遍体鳞伤,但伤口都不深。”虞念卿被宋若翡瞪了一眼,遂听话地松开了宋若翡,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妥当,才又抱住了宋若翡。

谢晏宁的爪牙多不胜数,以防万一,天一亮,虞念卿便驾车带着宋若翡离开了。

许是渡佛草的功劳,纵然身受重伤,宋若翡的身体状况亦算是稳定。

夜以继日地赶了半月的路后,宋若翡与虞念卿终是回到了虞府。

虞念卿当即请了苏娘子为宋若翡检查身体,听到苏娘子断言宋若翡并无性命之虞,只需安心静养,他方才放下心来。

亲自将苏娘子送出府后,他回到了宋若翡身畔,拥着宋若翡道:“若翡,待你痊愈,我们便成亲罢。”

宋若翡提议道:“我应当能在你及冠前痊愈,我们便在你及冠当日成亲罢。”

虞念卿感慨地道:“若翡年长我七载,与我同日生,待我及冠,若翡便要满二十又七了,我初见若翡,仅仅一十又四,我与若翡已相识将近六载。”

宋若翡故作伤心地道:“你是不是嫌弃我年纪大?”

虞念卿解释道:“才没有。我是嫌弃自己年纪小,不懂事,害得若翡受苦了。”

“我已原谅你了,前尘旧事不必再提。”宋若翡凝视着虞念卿道,“往后,我们还会有许许多多个春秋冬夏……。”

“若翡所言极是。”虞念卿吻上了宋若翡的唇瓣。

不足一月,虞念卿的伤便好透了。

待得金桂飘香,天气转凉,宋若翡的伤亦好透了,与虞念卿一道事无巨细地筹备婚事。

他们皆无高堂,这三媒六聘便省略了。

虞念卿及冠,宋若翡年满二十又七当日,宋若翡一早便为虞念卿下了长寿面。

即将成婚的夫夫吃罢长寿面后,相视而笑。

虞念卿坚持要由他出嫁,是以,他立即出了虞府,前往别院,准备从别院出嫁。

由于他们无一是女子,不论嫁娶,俱是一袭重金请方圆百里最好的裁缝设计、裁制的男款喜服。

待吉时,宋若翡到了虞念卿房门口,一叩门,这房门便被李新雪打开了。

虞念卿一见得宋若翡,便喜上眉梢地道:“若翡,你来了呀。”

宋若翡行至虞念卿跟前,抿唇笑道:“念卿,我来迎亲了。”

虞念卿亲了亲宋若翡的额头,才随宋若翡出了他的“闺房”。

然后,虞念卿被宋若翡送上了花轿,宋若翡自己则翻身坐上了挂着喜花的高头大马。

宋若翡本想让虞念卿与他一样骑马,不过虞念卿想坐花轿,他便由着虞念卿去了。

虞念卿坐于花轿当中,掀开一点轿帘,以眼神描摹着宋若翡的背影,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他生平第一回坐花轿,觉得很是有趣,但偷看宋若翡更为有趣。

因为这一场婚礼惊世骇俗,围观者众多,其中不少人指指点点。

诸如“伤风败俗”,“悖逆人伦”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宋若翡对此满不在乎,今日乃是他大喜的日子,他只需想着虞念卿便可。

他忽而觉察到虞念卿的视线,回过首去,果然与虞念卿四目相接了。

他垂首一笑,于众目睽睽之下,抬指写道:念卿,我心悦于你。

虞念卿则是扬声道:“若翡,我亦心悦于你。”

这一出当众告白令围观者哗然。

宋若翡被各色目光包围着,淡然处之。

待到了虞府门口,虞念卿下得花轿,捏着喜花的一头,随捏着喜花另一头的宋若翡进了虞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他们拜了虞老爷子及其原配的牌位。

宋若翡心里头百味杂陈,虞老爷子原是他名义上的夫君,而今他成了虞老爷子的儿婿。

“夫夫对拜。”

由于宋若翡容貌过人,绝大多数人以为宋若翡身为寡妇,不便抛头露面,只得做男子打扮。

至此,真相方才大白,宋若翡当真是男子,而不是女扮男装。

换言之,虞氏父子皆是断袖。

三拜之后,宋若翡送虞念卿入了洞房,又出来宴客。

在场的宾客十之八/九是与虞府有生意往来之人,尽管背地里嚼舌根,表面上仍是向宋若翡道喜。

宋若翡不善酒,一一敬过酒后,酒盏几乎还是满的。

待到了程桐、穆净、苏娘子……这一桌,他才饮了一大口。

苏娘子见证了虞念卿是如何为宋若翡发疯的,今日虞念卿得偿所愿,她忍不住出言打趣道:“从今往后,我们得唤虞公子‘宋夫人’了。”

“念卿便是想当‘宋夫人’,才执意要由他出嫁的。”宋若翡含笑道,“诸位亦可一如既往地唤我‘虞夫人’。”

“宋夫人与虞夫人听起来甚是般配。”苏娘子掩唇一笑。

程桐正色道:“我害得虞夫人九死一生,今日虞夫人大喜,我理当敬虞夫人一杯。”

说罢,他将酒盏中的酒液一饮而尽了。

“并非程大人害得我九死一生,是我技不如人,程大人毋庸自责。”宋若翡轻呷了一口酒,“多谢程大人大驾光临。”

那厢,虞念卿在洞房中度日如年,左等右等都不见宋若翡。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得宋若翡的足音。

宋若翡身后跟着如兰,如兰按照习俗说了吉祥话后,才退了出去,并阖上了房门。

随后,宋若翡取了合卺酒来,坐于喜被上头,并递予虞念卿一瓢。

——喜被应当是百子被,祝福新婚夫妇多子多福,百子被下原本该放红枣、花生、桂圆以及莲子,意为早生贵子,不过宋若翡与虞念卿俱是男子,定会断子绝孙,故而,这喜被并未绣百子,而是绣了一双戏水的鸳鸳,其下亦未放红枣、花生、桂圆以及莲子。

合卺酒盛于被剖成两半的匏瓜之中,意寓着夫妻一体,又因匏瓜味苦,而酒液微甜,意寓着夫妻同甘共苦。

虞念卿瞧了宋若翡一眼,不由害羞了起来,饮罢合卺酒后,扯着宋若翡的衣袂道:“夫君,娘子伺候夫君就寝罢。”

宋若翡听虞念卿称呼他为“夫君”,自称“娘子”,忍俊不禁,抚摸着虞念卿的面颊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当真只想单纯地伺候夫君就寝?”

虞念卿立刻摇首道:“娘子想与夫君洞房花烛。”

宋若翡微微一笑,低下首去,吻上了虞念卿的唇瓣。

唇齿相合间,宋若翡解下虞念卿的腰封,进而褪尽了虞念卿的喜服。

一吻罢,虞念卿突发奇想地道:“若翡,这一回不如由你在上头罢。”

宋若翡矢口拒绝道:“我已食髓知味了,并不想在上头。”

“那这样罢。”虞念卿附耳与宋若翡细说。

宋若翡羞耻地道:“便如念卿所言。”

“我舍不得伤着若翡,容我为若翡准备。”虞念卿解下了宋若翡的发冠,继而从宋若翡的额头起一寸一寸地向下亲吻。

宋若翡揪住了大红的床褥,正出神着,突然被虞念卿抱到了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