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想辞了人,一张口媳妇哭外家就闹,动辄就上门哀嚎要救命。

请神容易送神难,人走不了,活计总不能空落着。

外甥不做,当姨父的自己来,如此只能担着掌柜的活,却是两份工的心思。

他也不敢将外甥分内的事情摊给别人,无他,铺子里是有内检的规矩,若是被说到东家跟前,便不好办了。

底下伙计也知道他的难处,心里体谅,互相遮掩着。

他是念着这一月结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总要将外甥摆拉出去,却不想此时被东家抓了正着。

庆脆脆看他缺了条胳膊,又一把年纪,弓着腰请罪的样子实在可怜,“这是头一次。且先放你一回。四月工钱罚了,以观后效。回去了,该料理料理,该昭明规矩的,打点清楚了。再有下一次,这身掌柜长衫交托出来吧。”

这一番连消带打,底下管事一时沉入回忆,看自己铺子里是不是也有哪里不足。

庆脆脆由着他们安静僵立着。

片刻后,示意谷雨端茶给众人。

她自己也干渴,却见身侧有一细致白瓷的茶盏递过来,抬眼正是丈夫端的,一边使眼色叫她润润嗓子,偷摸着竖起一个大拇指赞她。

那神情分明在说:娘子,真厉害!

庆脆脆险些破功,其实她自己心里也虚着,一会儿笑一会儿虎脸的,又不是唱大戏。

全是照着上一辈子白氏的样子来的。

这一道凉茶像是冲淡了方才的严肃场面,庆脆脆道:“罚和赏是一并的。不能说光罚人不赏人,没得让外人觉得王家生意苛待。”

管事们连声说不敢。

庆脆脆道:“海昌铺子吞货量大,走账也快,瞧着才两个月,账本簿子已经垒了三本。难得是分总账目的明细利落,比我这边自己的内账都要做得好。大功在杨管事这边,小功在秦二管事这头。